后来时代变了,他的手段也跟着不断进化,从简单的杀人抛尸,进化成制造意外——三十多年前那场仓库大火的“意外”
,把他烧上了北舵主的宝座,也给了他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再后来,“制造意外”
又进化,成了更高端的“借刀杀人”
,连卫骁那样的大魔头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这桩桩件件,都曾是让他回味无穷的得意之作,可不知什么时候,它们开始润物无声地潜入了他梦里,每到午夜时分,就幻化成鬼魅纠缠不休。
这一定不是因为他老了、怕了。
王九胜想,都是因为当年做事疏漏,斩草没除根,给“万木春”
留下了一条尾巴。
他握紧了手里的军刀,打开床头柜——那里藏着个小保险箱,输入二十六位密码,保险箱轻轻地弹开了,里面有一件血衣和几张老照片。
如果甘卿或是孟天意看见,就能认出来,拍照的地方正是泥塘后巷没改建的时候,卫骁隐居的地方。
每一张照片的主角都不一样,其中有一张杨平的照片最显眼——杨平已经是中年模样,站在小院的后院墙根下,似乎是刚从院里翻出来,正在擦手。
他那扭曲的手掌心泛着一种奇怪的青紫色,沾着血迹,脸上挂着笑。
这一宿,寒风呼啸,王九胜被鬼魅缠身,杨逸凡提心吊胆地等着抢救的消息,张美珍对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发了一宿的呆。
心里有鬼、有忧、有愧、有过往的人们,都在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唯有甘卿,被喻兰川灌了一大碗从韩东升家借来的感冒冲剂,晕过去似的,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不常生病的人,一有病就格外严重,对药的反应也格外大。
甘卿被门铃声吵醒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塞满了浆糊,张美珍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她只好四脚并用地爬起来,拖着两条面条似的腿去开门。
喻兰川拎着一袋午餐和一袋药进来:“你怎么不问一声是谁就开门,不知道最近这院乱吗?喂?”
甘卿扶着门框,脑门贴在木门上汲取凉意,两眼的焦距还没对准。
喻兰川觉得她表情不对,伸手一摸,被她的额头烫了一下:“烧糊了!
我昨天嘱咐你早晨吃药,你吃了吗?”
甘卿:“……”
“你到底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喻兰川气急败坏地把东西放下,摘下门口衣架上的羽绒服,一手拎起甘卿,“去医院!”
甘卿不太清醒,下意识地缩肩横肘,精准地打在了喻兰川的脉门上——她手脚软绵绵的,力度不大,喻兰川“嘶”
了一声,一把攥住她的胳膊肘,甘卿却好像站不稳似的,顺势往前一倒,整个人带着不正常的高温贴在了他身上。
喻兰川胸口“咯”
一下,心跳暂停了半拍。
然而下一刻,他颈侧一凉,冰冷的金属制品贴在了他脖子上。
喻兰川:“……”
甘卿直到这会,才好像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问:“……小喻爷?你怎么还没上班?”
“我抽午休时间从公司赶回来给你送饭,”
喻兰川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能劳驾你把爪子从我脖子上拿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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