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颜忽的侧首一看,刚巧与身旁那位少年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少年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瞪回来,脸上有错愕一闪而过,怔了怔,才故作平静地将视线调回。
“……”
姜颜一时无言,暗自道了声‘冤家路窄’!
这少年可不就是之前那莫名出现问她是否是‘兖州姜颜’,而后又莫名离去并对她报以冷嗤的人么?
少年垂下眼睑,用根根分明的眼睫盖住眼底的情愫。
姜颜嘴角一勾,用气音问那少年:“兄台,你总盯着我,莫不是和我有仇?”
那气质清冷华贵的少年唇线抿紧,漠然地抬眼望了眼她腰间的玉环,随即将视线收回去,又从英挺的鼻腔中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
又哼?
三番两次被嗤之以鼻,姜颜也不恼,只噗嗤低笑一声,趁着岑司业不留神的时候用嘀咕道:“可惜了这般俊朗的少年郎,偏偏不讲人话,只学猪哼。”
“你!”
少年淡漠的眼神忽的锐利起来,像是某种被惹怒的的兽类,眯着眼,平白令人背脊发凉。
可姜颜是个不怕死的,非但不怕,还故作轻佻道:“不是有仇,该不会是喜欢我罢?”
“……………………”
风卷珠帘,花香氤氲,那细碎的阳光投在姜颜眼中,似浮光跃金,点缀着些许戏谑。
苻离眉目清冷,唇线下压。
他望着身侧那艳丽顽劣之人,耳尖终于浮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血色——纯属被气的。
许久,他侧首闭目,冷冷地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不知羞。”
气氛正尴尬,皇后出言提议,打破沉静道:“今后尔等无男女之别,俱是同窗,无须拘于礼数,当同心协力、勤勉好学,早日鱼跃龙门成为我大明社稷之栋梁。
为打破隔阂,诸君互作介绍如何?”
相邻的少年少女们扭捏了一番,终是一咬牙面对面站立,少年作揖,少女回礼,一对一对地自我介绍起来。
“徐州杨宁。”
“应天府平津侯府,薛晚晴。”
“顺天府蓟州季平。”
“沧州镇国将军府,邬眠雪。”
“河南府洛阳,刘修。”
“兖州东昌府,阮玉。”
……
国子学里的每一个学生家世背景都不算简单,轮到姜颜这一组的时候,只见那气质清冷的少年转过身面对姜颜,也不看她,半垂着眼睑行了标准的拱手礼,嗓音清朗,不冷不热道:“应天府,苻离。”
霎时间时光停滞,万籁俱静。
二月的暖阳从窗外斜斜投入,打在少年疏朗的眉目间,镀上了一层似有非无的暖意,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仿若金粉。
姜颜微微挑眉,醍醐灌顶,终于明白他的敌意从何而来了。
旧日的恩情也难消今朝“政敌”
的名头,苻家多半误以为姜家讨债来了!
姜颜望着朝自己躬身的少年,下意识摩挲着半截玉环,指腹一寸寸碾过断玉上凹凸古朴的纹路……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心生快意,又化作笑意爬上眉梢眼角,学着苻离的样子拱手回礼道:“兖州府姜家,姜颜。”
‘姜家’二字,她特意加重了读音,好像在提醒某桩陈年旧事。
拢袖望去,只见少年两条好看的眉毛果不其然拧在一起,姜颜更是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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