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只怪轿帘边上探出了一只手。
肉眼局促,只能看得出肤色雪白,食指指腹圆转如珠,朝他点了一点。
不对,点是无心,勾是有意,这得是漫不经心地勾了一勾。
那根食指上沾了一团乱糟糟的油彩,像是从脸上撇下来的。
落在连少爷眼里,粉红细腻,莹白剔透,黛眉如钩,活脱脱是张美人面,在这圆圆一团指腹上亮了相开了腔,把他的魂儿都挤兑出来了。
连少爷在肚子里怪叫一声,人已经酥了半边。
他也顾不得露馅了,伸手就过去搀,那根指头刚好搭在他腕脉上,抹到哪里,哪里就留下彩云烘月似的一团油墨。
指头上有薄茧,更妙了,唱戏的哪能没有点茧子?爬到了心尖上,就是春蚕沙沙响的足。
指头一触即分,他心里一热,又一空,大着胆子抓住对方手腕,朝门房使了个眼色。
他对玉姮娥的暴烈脾气有所耳闻,一时吃不准,因此特意留了这颇通拳脚的门房在身边,本意是防身,这会儿色胆包天,只想着大不了用强。
“时候不等人,”
门房擎着轿帘,道,“玉老板,请!”
轿帘拉到一半,又被玉姮娥那只手扯住了,依旧是敌暗我明,连少爷鼻梁上那颗黄豆大小的痦子都激动起来了。
玉姮娥懒洋洋笑道:“原来是连四少爷,什么时候长份位了?”
如果连大少的名头是轮流坐庄,那么连四少爷的花名则是雷打不动。
他那张脸上最出名的,就是一颗绿豆苍蝇般的痦子,和一股子纵欲过度的虚浮,以至于连妓院都不乐意接他的帖子。
他情场失意,颇有些郁郁不乐,一听说连暮声近来同玉姮娥有了交情,立刻打起了主意。
横竖都是连家的少爷,还能亏了这戏子不成?
连秋草道:“怎么,本少爷还请不动你了?”
门房又给他递了个眼色,唯恐他把煮熟的鸭子吓飞了,他这才放柔了腔调,假意道:“大哥在里头等着呢,你跟我进来。”
他抓着玉姮娥的手腕,门房伸手进去捞住一条胳膊,两下里使劲,闪电般把人往门里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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