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是什么?”
梅洲君一手扼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道:“不对劲,前头恐怕有变故,白珩,你听见了没有?”
陆白珩正色道:“不错,是枪响。
能惊动这么多鸟,恐怕人数还不少,是有埋伏?”
“不是冲我们来的,”
梅洲君摇头道,“几个小时前,我们就已经进了豫地了,我听说这地方多流寇,八成是在械斗,不知道是官还是匪。
枪弹无眼,得当心点儿。”
“械斗?”
陆白珩脸色一变再变,终于忍不住叫道,“谁挑的路?”
梅洲君泰然道:“我。”
陆白珩脸色更古怪了:“我就是抓条狗来闻一闻路,都比你挑的强。
你说老实话,你是不是不宜出行?”
他这回倒不是存心奚落,只是被梅洲君这一路的遭遇唬住了,心里一泛嘀咕,自然就脱口而出。
梅洲君仿佛也有些自惭似的,顺着他的话头道:“可惜,可惜,下回是得靠玉小老板来闻路。”
陆白珩恍然不觉,只是道:“我找路的本事自然比你强,你可别想挨着我,鬼知道你那是几辈子修来的霉味儿,我们说好的,一到晋北就分道扬镳——不对啊,你们祖上的缺德事儿怎么就应到你身上了?”
芳甸原本心中惴惴,两眼不停往窗外瞟,被他们这一通插科打诨下来,心里的那口气又憋不住了,猛然宕了下来。
梅洲君那只手又适时地按在她发上,非常柔和地向下施力。
芳甸一下就会意过来了,搂着四姨太,弓身靠在车厢上,以免被窗户外突入的流弹所伤。
梅洲君的判断丝毫不差,火车开到树林边时,那枪响一下就清晰了数倍,任谁都听得出来,不远处正有人交火,车厢里立时骚乱起来。
“什么动静?是......哎呦,是枪声,这是打起来了!”
“枪?林子里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打起来了?”
“还看,信不信一颗枪子崩掉你的脑袋!
快趴下!”
话音刚落,就有一颗流弹击中了车窗,碎玻璃如粉尘般轰然四散。
车厢里尖叫声四起,众人争相趴倒在地,唯恐自己挨了冷枪。
梅洲君蹲身下去,目光相当自如地游走在众人的惊悸之中,捕捉着那一张张面孔上震荡的肌肉线条。
这正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台上如此,台下亦如此,武丑的艺术正是一种插科打诨、借力打力的艺术,戏要怎么唱,总得看观众的面色。
他很快就找到了线索。
那是一伙刚上车不久的商贩,蹲在人群里,彼此推来挤去,说不出的急躁。
其中有个胆子大的,耸起脖子,往窗外掠了一眼,又猛然矮下一截。
“嗬,没跑了,又是些残兵败将!”
几个商贩被他这一句话勾起了愤懑之情,七嘴八舌起来。
“怎么回事?他奶奶的,这回是谁手底下的?刘殿芳?还是宋琼海?宋琼海前不久还得意得很呢,刚把老对手赶出了豫地,不会这么快又倒台了吧?”
“这谁说得准?总归是群苍蝇,你也甭管是谁手底下的,没一个好东西!
看这架势,瞧,瞧,这架势,又在劫道分赃了。”
“哪家的商队?怎么临行前都不打听打听,敢从这地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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