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总是看着这个孩子要强撑着自己当镇北侯的样子,当他骤然靠在自己肩头时,她居然就觉得有那么几分心疼。
卫韫其实很久没睡好了。
昨日同样是连夜奔波,她睡下时卫韫没睡下,她醒来时卫韫仍旧醒着。
如今她还神采奕奕,他却已经撑不住倒在自己肩头。
酒意上头来,她觉得自己身侧这个人,仿佛就是自己亲弟弟一般。
她不忍心挪动他,便就让卫夏拿了毯子来,盖在他身上,坐着喝着酒,抬头瞧着月亮。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卫韫慢慢醒过来。
他许久没有睡得这样沉过,茫然着睁了眼,他就看到他身侧的楚瑜。
楚瑜提着瓶小酒壶,朝他笑了笑:“醒了?”
夜风吹过来,卫韫酒醒了许多,他挺直身子,身上毛毯滑落下来,小声应了声:“嗯。”
“你醒了,我就走了。”
楚瑜撑着自己站起来,她穿着宽大的袍子,头发随意散着,手里提了壶小酒,背对着他聚了聚酒瓶:“早点睡,回见了。”
说着,她便赤脚走在长廊上,转身离了开去。
卫韫看着月光落在那人身上,风吹得女子广袖长发飞扬,她红色的头绳在一片素色中格外鲜明,手中小酒瓶上缠绕的红色结穗子跟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荡来荡去,起起伏伏。
他就这么静静瞧着,旁边卫夏走过来,小心翼翼道:“侯爷,就寝吧?”
卫韫垂下眉眼,拿过楚瑜方才喝过的酒瓶,他突然特别想知道,楚瑜喝过的酒,是什么味道。
他喝了一口,楚瑜喜欢喝的酒是果酒,带着些甜味,缠绕在唇齿之间,侵蚀得人意志全无,软弱不堪。
他低头看着手心里的小酒瓶,许久后,站起身来,同卫夏道:“以后嫂嫂喝的酒都要温过以后再送来,不然就不准她喝了。”
卫夏愣了愣,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清晨醒来,卫韫再次去找了顾楚生。
顾楚生正在换药,他听闻卫韫来了,不慌不忙让人将伤口包扎好,这才往前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随后道:“侯爷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赐教?”
顾楚生说着,目光却是不自觉打量向卫韫。
卫韫身上的气质与昨日不同,昨日明明像一只龇牙咧嘴将所有毛竖起来抵御外敌的小兽,今日却骤然收起了自己的倒刺,展现出了一种从容温和的态度。
然而这份从容温和却非可欺,任何人瞧着他,都能察觉有一种无声的压迫感传递在他的举手投足里,不是刻意为之,只是因身处高位,与生俱来。
顾楚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是沉默着等着卫韫开口。
卫韫抿了口茶,神色平静道:“卫某前来,是为昨日之事道歉。
昨日卫某出口妄言,还往顾大人不要见怪。”
顾楚生没想到卫韫居然是来说着这个,他沉默着声,等着卫韫接下来的话。
卫韫静静看着他:“你与我嫂嫂的事,我昨日已同嫂嫂谈过。
你们的事我不会管,我也不希望你们的事会影响朝政之事。”
“这是自然。”
顾楚生没想到卫韫居然能将这些事都分开,他抬头看卫韫,十五岁的少年,经历昨日那样的恼怒,眉宇间却不带半分怨气,反而真挚道:“顾大人要以做马前卒换一个好前途,这是卫韫答应你。
但嫂嫂之事不能作为此事赌注,顾大人知道吧?”
“明白。”
顾楚生果断点头,也不迟疑。
卫韫从手里摸出了一张纸来,随后举杯抿了一口。
“上面是陛下近日出行的时间,挑个好日子,”
卫韫放下茶杯,轻声道:“告御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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