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没说话,晚月给楚瑜披上大氅,温和声道:“夫人,一切都会过去的。”
“过去是会过去,”
楚瑜转过头来,轻声叹息:“我就是心疼。”
“我这辈子啊,”
楚瑜真心道:“从没这样心疼过一个人。”
上辈子的顾楚生她没这么心疼过,因为她总觉得顾楚生不会倒下,所有疼痛都不会打到他,所有困难都不会阻拦他。
而这辈子的卫韫,明明他同少年顾楚生相差无几,都是家中落难,都是自己重新站起来,可楚瑜看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当他说那句“有些路注定一个人走”
时,她心里骤然疼了起来。
她疼惜这个人。
这是楚瑜第一次发现,对于这个孩子,她所投注的感情,早已超过自己以为的道德和责任感。
她叹息出声,走上前去,手扶在门框上,许久后,终于只说了一声:“小七。”
里面的人没出声,他跪坐在蒲团上,卸下玉冠,神色平静看着那些牌位。
那觉得那些似乎都是一双双眼睛,注视他,审视他,要求他挺直了腰板,将这份国恨家仇,记在心里。
这些眼睛注视下的世界,天寒地冻,冷酷如斯。
然而便是这个时候,有人仿佛是在冬夜寒雪中,提了一盏带着暖意的桔灯而来。
她来时,光落天地苍宇,化冰雪于春溪,融夜色于明月。
她就站在门外,轻声说:“小七,你别难过,哪怕你父兄不在了,日后还有我。”
“嫂嫂陪着你,你别怕,嗯?”
卫韫没说话,他看着眼前闪烁的灯火,那灯火映照在卫珺的名字上面。
他觉得似如兄长在前,又有那么几分不同。
这样的不同让他不敢言语,他不明白是为什么,只能是挺直腰背,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楚瑜等了一会儿,见里面没了声响,她叹息了一声,说了句:“我先走了,你待一会儿便回去吧,祠堂冷,别受寒。”
说完之后,她便转过身,往自己房间回去。
等她的脚步声彻底走远了,卫韫的心,才终于安静了。
楚瑜本担心卫韫太过难过,一时缓不过来,一夜未眠,都在问着卫韫的消息,等卫韫终于睡下了,她才舒了口气,这才安心睡了。
等第二日醒来,楚瑜忙去找卫韫,这日出了太阳,清晨阳光甚好,她赶过去时,就看见卫韫蹲在长廊前,正低头喂猫。
他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学着华京那些贵族公子模样,穿上了反复华丽的广袖长衫,带上了雕刻精美的玉冠。
他低头逗弄着猫的时候,衣袖垂在地面上,他给猫儿顺着毛,那猫儿似乎是十分粘他,在他手下蹭来蹭去。
楚瑜看见这样的卫韫,顿时舒了口气,上前道:“你今日看上去心情还好?”
“谢谢嫂嫂关心,”
卫韫笑了笑:“尚算的不错。”
“想开了?”
楚瑜站到他身后来,他也不再蹲着,将猫儿抱着起身,同楚瑜一起往饭厅走去。
一面走,卫韫一面道:“哪里有什么想开不想得开?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不过就是明白了他们怎么去的,有些难过罢了。”
“姚勇不会有好下场。”
楚瑜笨拙安慰,上辈子的姚勇,是被卫韫提着人头进的御书房。
听到这话,卫韫温和笑了笑:“是,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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