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一动不动的纪泽只是直视着陈实倒在血泊里的尸体,原本灵气清亮的眸子此时已经失去了它们的光华,像灵珠蒙上了一层灰色。
陆枭抬起双臂握了握纪泽的肩膀,却被他一个惊恐的闪身,堪堪躲了过去。
如果,如果我不是那么固执要去救阿进的老婆和孩子,如果,我不是那么自信,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如果,我方才出手快点……如果,我一早就拿着这把枪毙了陆枭,是不是,一切都会改变?
陆枭却是不依不饶地上前,一把箍住纪泽的肩膀,略略低下头,凑近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没有任何反应如玉雕成的人,心里只佯作不知,“阿泽,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碧色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关切,只要一个触碰,就可以溢出来。
陆枭的动作和话终于让一直僵硬着的纪泽有了反应,面前的这个人,前一刻他逼着陈实自杀,而后一刻,却可以对着自己施展他的关爱,前后判若两人。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像从地狱出来的恶魔,翻手为云覆手作雨?
纪泽苍白着一张脸从陆枭的轻轻摇晃中醒神过来,只是乌黑色的眸子沉重深邃,有化不开的浓雾在迷漫。
纪泽的胸膛开始起伏,像要喘不过气来般大口地吸着气,他的手里有枪,却没有子弹。
此刻,他是多么希望可以毫无顾忌地开枪打死眼前的这个人。
他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和职业,即使陆枭给予他的温暖与关切有时会让他觉得像生活在云里,舒适又安逸。
而此刻,已经是翻天覆地。
他不能让陈实白白的牺牲。
既然如此,除了一条路走到底,他别无选择。
这个时候,自己更不能一个人脱离陆氏归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纪泽渐渐平静下来,他迎上陆枭的视线,背对着月光,陆枭的五官在光影中显得更加深刻立体,线条却是柔和,是一直以来对着纪泽的那种特有的柔和。
勉强地扯开嘴角笑了笑,纪泽摇了摇头,“没事,只是亲眼看到陈大哥这么死了,有点,有点可惜和后怕。”
陆枭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是个卧底警察罢了,死了也就死了,而且——陈实必须死。
不过,阿泽,你不用怕,你是我的贴身保镖,最看重的左右手。”
纪泽的面上已经瞧不出多大的波动,只是淡淡的,用他那双恢复内敛清澈的眸子看着陆枭示意属下的人将陈实的尸体用麻袋一裹丢到海里去。
是么,不过是个卧底警察,陆枭,我这个卧底警察,一定要亲手逮捕你归案。
随后几天的日子又通通归于平静,白天的时候陆枭和纪泽依旧是守在迦南花店里,鲜花簇拥的美好,偏僻幽静的小房子,很容易让人发出世外桃源的感慨,在这个喧嚣又拥挤的城市,这个角落是柳暗花明的存在。
陆枭一如既往地对纪泽很好,早上无论纪泽什么时候下楼,都会有一杯温温的牛奶在等着他;每天做饭都会依照着纪泽的口味爱好来,甚至在出海后的第二天就带着纪泽去s市的中医院家属小区去拜访一位上了年纪的退休老中医,饶是陆枭这样的人物,也要带着恭敬与礼貌恳切地求这位不再给人把脉的老中医破例一次。
陆枭没有请钟点工的习惯,天气开始暖和起来,陆枭的习惯是三天打扫一次房间,每次都是亲自和纪泽一起动手,并且在纪泽的床头柜上天天换一束新鲜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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