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忽然传来陛下低沉的怒喝。
伯卿,南少溪的表字。
南少溪的步子生生顿住,却不曾回头。
少年伙伴,君臣之情,今夜竟有几分疏离的前兆。
湿润的海风长啸着灌入几人鬓间,咸涩的滋味悄无声息融化在喉间。
被风鼓动飞扬的垂帘后,年轻的皇帝站在那里,身影孤直。
“朕最后再问你一遍,是,还是不是?”
南少溪回过身,朝姜献深深俯身下去,“陛下再问一千一万遍,臣也只有一句话。
臣的妹妹,南氏嘉穗已身葬火海,还望陛下垂怜,赐她死后清净。”
“好。”
姜献缓缓地点头,冷冷道:“来人,传朕口谕给平州知府,调集人手,封锁一切能离开的水路陆路关卡,今夜离港的船只一律召回,若召不回,命人快马岸上拦截,掘地三尺,也要将南嘉穗给朕找出来!”
……
回府时,正厅还掌着灯。
南老夫人同大夫人邹氏,一齐坐着等南少溪回。
南少溪踌躇了下,方踏进去,“祖母,母亲。”
“少溪回来了,可饿了,我去叫厨房盛碗汤来。”
邹氏起身,柔声搭住长子的手。
另一只手轻揉眼睛。
等得太久,都有些乏了。
“不必了,我不饿。”
南少溪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哑声摇头。
“眼眶怎么红了,声音也哑了,外头很累吗?”
邹氏心疼儿子,拉着他坐下,就坐在老太太身边。
闻言,南老夫人也瞧过去。
两个长辈温和的注视,让南少溪原本到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还是不叫她们担心了。
“只是赶路疲惫,祖母和母亲不必担心。”
他错开目光,“这么晚了,祖母和母亲等在这儿,可是有话同我说?”
“也不是别的,还不是嘉穗。”
南老夫人捶了捶膝盖。
她许久不曾回平州,这地界潮湿,一回来就犯风湿骨病。
“不知怎么,闹着非要住在寺里不肯回来,禾儿亲自去接,也不肯回,那寺庙住个三两日也就罢了,眼看就第六日了,难道真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吗?”
邹氏点头,接话,“你祖母的意思,是叫你明日上山把嘉穗接回来,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如今连家都不回,我这个做娘的,都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嘉穗。
舌尖碰撞着这个名字,南少溪苦笑。
他知道一切内情,偏偏不能言说。
既不能说嘉穗“死了”
,也不知她现在在哪儿。
暗中派出去的人手已经在沿路寻找她的踪迹,水路陆路都有官兵拦截,他但愿自己的人能在那之前找到嘉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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