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我的书法,诗词,品德课都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策论,劳作和算术。
教算术的夫子,是整个西地最好的,起初,他死活不愿意教我,说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接受这么难的功课,他教过的最小的孩子是十岁,还说怎么样也得等三年之后。
可最后,捱不住聂明烨的天天登门拜访,答应试教看看。
这一教不得了,他自己就住在聂府里面不想走了,直到我把一整年的功课学完,外带友情附赠了前世会的几种算法,他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我上课的时候,聂明烨就坐在我的旁边,夏夏被他发配到欣然那儿帮忙打理府中的事物,他自己则成了我名副其实的陪读。
劳作课实在是很古怪,也就是聂明烨领着我,定期去聂府所拥有的农田里耕作,我跟着农户,做粗活,学五谷,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可是我也切身地体会了农家的辛苦,把聂明烨反复教导的胸怀苍生铭记在了心里面。
起初我并不是很乐意,从小到大没有干过粗活,也不想拿那么重的锄头,可是他说,唯有自己耕耘,才会有收获的喜悦。
一开始我不信,但当自己种下的种子发芽,开花,结果的时候,那种沉甸甸的满足感,让我体会了另一种快乐。
我跟聂明烨的相处几乎是全天的,形影不离的。
有时,他看着我流利地做着算术题,对我赞赏有加,有时,看着我写的策论,满眼掩不住的欣赏。
再就是在田间,我们常常一起吃农家菜,和农户一起笑闹,他会用泥巴糊满我的脸,我会用黑乎乎的手脏他的衣裳。
在这朝夕相处中,我们的亲密也与日俱增,我对他的感情,就像地里的种子一样,悄悄生根发芽。
八岁,我终于开始长个子,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好歹遏制了继续发胖的趋势。
这一年,我被安排跟聂明磬一起上“地志”
课,夏夏旁听。
所谓的地志课,就是各国的人文地理,权当是长见识。
案上的香炉吐着缕缕轻烟,我偷眼看坐在香炉后的聂明烨,根本没听夫子在讲什么。
他正微侧身看手中捧着的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长得越发好看了,不光是气质越来越沉稳,还有一股华贵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
岁月不仅赐给了他如大地般的胸怀,连老天恩给的容貌,也被时光这把刻刀,削成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天姿。
“小姐!”
夫子在我头顶重重地喝了一声,我吓了一跳,忙把目光收了回来。
“哈哈哈哈哈!”
聂明磬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我瞪了他一眼,又瞪了抿嘴偷笑的夏夏一眼,忍不住又把目光投向他。
他放下了书,笑着摇了摇头,眉梢和眼角尽是无奈。
“你又笑话我!”
我奔向他,扑进了他的怀里,不管夫子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睛。
起初抱他,是因为那夜他寂寞哀伤的话。
后来的拥抱,是因为长年在书房,我们两个同塌而眠,亲密无间。
我渐渐发现,我对他的感情,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想要慰藉他的心情,并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沉厚起来,那粒小小的种子正在茁壮成长,我期待,有一天它会开花。
他很自然地伸手抱住我,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子,说:“萱儿,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爱撒娇?”
我刚要答,却听聂明磬大声地叫道,“哥,她是只会在你面前装乖,只会对你撒娇!
跟我吵架的时候,连带戚夏夏那个丫头,那是两只小狮子!”
“毛毛虫,你再乱说话,我就把虫子丢进你的衣领里去!”
我回头不甘示弱地喊了回去。
听到我们旁若无人的争吵,教课的夫子用一种快要哮喘的速度在咳嗽,我朝聂明烨吐了吐舌头,迅速回到座位上坐好,乖乖地开始听夫子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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