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面上的郁色更深了些,纤纤手指无意识地翻弄着,手中的笔筒不住翻转。
“女郎想得太多了。”
繁缕叹息似地道,看向秦彦梨的眸光中带着几分怜惜,“女郎身为女子,只每日读读书、做做针线便是。
这些事情是郎君们该想的。”
秦彦梨面露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以为我愿意多想么?我也是不得已啊。
阿姨是个痴人,只知自怨自苦,哪里会管我和阿兄?阿兄念书本就辛苦,还要时刻注意分寸,既不敢太过聪明,又不好表现得太笨。
虽与二兄、四兄他们同在萧家族学附学,然人情交际上他却只能靠自己,还要兼顾着阿姨不受欺负,一颗心分成了几瓣。
我若再不替阿兄多想一想,他一个人如何顾得过来?”
她越说便心情便越沉郁,握着笔筒的手指骨头微白。
萧家几乎是秦家最大的依仗,然而,随着秦世章的离逝,萧家人态度上的冷落却是如此明显,着实令人齿冷,而左家……
“夺”
地一声,秦彦梨将笔筒搁在案上,同时长呼了一口气。
“罢了,前头终究是我谋划不细,此刻再想补救已是不及。
萧夫人那里……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如今多想亦是无宜。”
她像是安慰自己一般地说道,停了一停,复又喃喃地道:“也不知阿兄有没有将那两篇东西藏好?”
望着窗外桃树的枝影,她的眉间泛起隐忧。
“女郎不必担心。”
繁缕柔声道,“就算搜出来了,也不能说明什么。
自家郎君之间互赠诗文,不是最寻常之事么?”
秦彦梨闻言莞尔,赞许地看了繁缕一眼:“你说得很是。”
说着又指了指她手中的布包,“这便去处置了罢。
若我没猜错,再过一会,便要有人来搜院子了。”
她是笑着说这些话的,并未显出任何担忧或惧怕,就像是玩笑一般。
繁缕却明显紧张起来,躬了躬身,便拿着那包东西出了门,秦彦梨轻柔的语声亦随步而起:“旋覆,你与繁缕一起去罢。”
旋覆应了一声,将守在曲廊转角处的两个小鬟唤过来听用,便与繁缕一同转进了耳房。
西泠山房朴拙的门扉半掩着,掩去了满院暗藏的心事。
而与此同时,西庐的大门却“嘭”
地一声从里推开,门中行出两列面色沉肃的仆妇,钟氏与林氏相携而出,一个抑着薄怒,一个得意张扬。
“天幸察觉得早,阿圆万万莫要气恼,免得伤了身。
二郎少年心性,尚有待琢磨。”
林氏叫着钟氏的闺名,语声殷殷、态度亲切,若不是面上的笑意太过明显,一番话倒也称得上真挚。
钟氏柔婉垂首,状甚温驯,一口牙却几乎咬碎。
秦彦昭丧中逾制,被太夫人当场点出,这事她认了。
毕竟是她和高老夫人默许的,也是心疼秦彦昭,怕他在棚屋里冻出病来。
可是,今日林氏汹汹而来,带着太夫人的口信,却是要去搜秦彦昭住的西庐,且还不许人提前送信,直接便将西庐的大门关起来,上上下下搜检了一番,最后更是搜罗了一匣子秦彦昭写的诗文,说是要回去细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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