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了笑,轻声道。
“何必说这种话?拓跋家已经把我送给了你,我是你的奴隶,对于你的任何命令,我都会遵从并且执行的——”
细封敏达神态略有些伤感,说出的话却令李*愣了一下。
“这世上本不应有奴隶的存在,每个人生来都应是自由的。
你父亲是战士,他为了保卫自己的族群而牺牲,若在中原,你便是烈士的遗孤,应当受到国家和朝廷免费的照料和抚养,那些仅仅因为你的家庭身份卑贱便将你作为奴隶送给拓跋家的同族们,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卑贱最无耻的人类。
他们不仅仅践踏了你的自由,同样践踏了死者的尊严和荣誉。
我和拓跋光兴做那个交易,只是因为敬重你的勇气和品格,并无奴役驱使你的打算……”
“所以……你不是我的奴隶,我也不是你的主人,自今日起,你便是个自由人了……”
“若在这里呆得不顺心,你随时可以离去,没有人会阻止你的……”
李*的话让细封敏达的嘴角扬了起来:“不要骗我了,对汉人的世界,我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所谓烈士遗孤的说法纯属子虚乌有,你们的朝廷才不会有这样的仁善行为呢。
不过我相信你是真诚的,你与那些口是心非擅长使用阴谋诡计的汉人不同。”
“若真有那样一个世界,牺牲的战士留下的孩子可以得到照顾与抚养,他们不会被奴役,不会被鞭打,不会挨饿受冻……那或许是一个只能存在于人们想象中的世界吧?”
李*倾听着细封敏达的感慨,苦笑着说道:“几百年前,我们曾经拥有过那样的一个世界,很可惜,就如同你那愚蠢的舅舅一样,汉人当中同样有很多浅薄而且愚蠢的人,他们亲手毁灭了那个世界……”
细封敏达笑了笑:“所以其实我是无处可去的。
细封家抛弃了我,拓跋家把我送给了你。
我是个党项人,在汉人的土地上,我处处都会遭遇歧视和敌视,天下虽大,如今除了这个小小的山坡之上,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离开……”
李*摇了摇头,随意但却坚定地道:“用不了多久的,我相信,乱世已经持续了五十年,毁灭和杀戮已经进行了太长时间,这种世道不会再延续多久了……用不了多久,你便可以像一个自由人那样在大地上随意游逛……”
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李*的这番话都会当作疯子的呓语,在天下还没有丝毫回归一统的迹象的时候说出这番话,不是疯子又是什么呢?
然而细封敏达却笑了:“我相信你的话,所以我会一直在这里呆下去——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
“观察回来了?”
李*吃了一惊。
李彬从延州出发至今不过十天,虽说到三水的路程并不算很远,但十天之内打个来回,这速度也未免过于惊人了一点。
也就是说,李彬到三水之后几乎一天都没有停留,第二天便起身回来了。
虽说过来传信的人是李福,李彬心中还是觉得有些疑惑,李彬没必要这么匆匆忙忙赶路吧。
“是,观察现在正在西城节度府,陪着高侍中和折衙内说话。”
“折衙内?”
听到这个名号,李*第一个反应出的是折德扆,难道折从阮没有亲自前来,杨业的老丈人却到了延州?
随即他就反应出不对,折德扆此刻明明已经接手了府州,不可能跟着折从阮来延州。
“折衙内是折侍中府上五郎,上次去购置步兵甲,便多亏了他老人家从中帮忙。
这一番也是他主动提出想要见见队头,观察这才吩咐小人前来请队头过去叙话的……”
李福的话不多,但是前因后果说得很清楚,连对此人原本深恶痛绝的李*都不得不承认,作为管家,李福老实本分却干练简洁,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不知道这个折五郎叫什么,即使没有李彬相召,冲着那五十套步兵甲自己也该去亲自拜谢一趟。
只是,竟然是在高允权府上,这令李*有些踌躇。
难道这个姓折的当着高允权的面把那五十套步兵甲的事情说开了么?这将置李彬于何地呢?
再者说,叫自己过去干什么呢?难道是让自己把押在山寨中的拓跋光兴送过去?
他想了想,脸色温和地问李福:“管家,观察没有说召我前去何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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