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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大姑娘回来了。”
屋内便骤然一静,打量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她扑来。
晏安宁眉眼不动,仪态恭敬地向上首的父亲行礼道贺,丝毫不理会旁人的窃窃私语。
宋镇表情复杂地望着款曲盈盈的娇影。
月余不见,她身量似乎更为纤细修长了些,浅绿的襦裙规规整整,俯身行礼时的微微晃荡衬得那腰肢杨柳般的惹人注意。
精致的眉眼,如玉的长颈,削薄的柔肩,简直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如此美人,可惜阴差阳错未能入怀。
性子上纵有千般不好,见了这娇媚颜色,也总让人心头动容,生出些别样滋味儿来。
被放肆打量的人尚未作出反应,一旁珠光宝气的晏婉宁先沉了脸色,却是未敢直接发作。
无他,前些时日她怂恿着宋镇做买卖,结果却半点便宜没能占上,若非他们手里并未积货,而是靠着商船立身,只怕今日无论她如何放低身段哀求,宋镇都万万不会以晏家女婿的身份上门来给晏樊贺寿。
越想便越恨,一恨那无名男子夺去她傍身的嫁妆,二恨朝廷消息含糊,令人混淆受骗。
偏这两者皆是遥遥天边物,唯独旧恨立于眼前,碍眼得让人难以忽视。
她知宋镇是多么看重利益的人,可就是这样的人,当日却看中了身无长物的晏安宁……表面瞧像是认为她是丧妇长女好拿捏,实则还不是瞧中了她那张面皮!
便如此刻,她这位正妻便立在他身侧,他竟还那般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她!
“几日不见,长姐似乎又清减了许多……”
晏婉宁语气忧虑,仿佛真在关切她似的:“身为女子在外头抛头露面实在是不像话,且生意上的事这些时日也未能有什么进展,依妹妹之见,你还是早些收收心,求父亲替你许一门亲事,在家等着发嫁便是。”
说这话时,晏婉宁似不经意地抚了抚鬓上成色上好的碧玉簪。
有心之人自可看出,那是她嫁去宋家后宋镇赠与的物什。
一旁安静给晏樊奉茶的成氏便不动声色地拿帕子印了印嘴角,掩去隐秘的笑意。
要说宋家这门亲事其实她算不上满意——当过外室的人,总是想争一争名分。
婉儿嫁去宋家当继室,虽也是正妻,可年节里见了宋家原配夫人的牌位,却是要执妾礼的,平白就矮了一个死人一头,这不禁令她联想到了自己的经历。
且宋家门庭复杂,宋家长子比婉儿年纪还大,她心疼女儿,当日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只觉得宋家是个火坑,甚至还用这事故意恶心过远在京城的晏安宁。
可如今再看,她的婉儿竟这般能耐,听闻当真是将宋家夫人的威仪立起来了,连那阁老家的嫡女都在她跟前折了面子,成氏听时只觉得又惊又喜,再不挑什么不足之处。
尤其是,这门亲事还是婉儿从晏安宁手中抢过来的……那小贱人从来无利不起早,当日却乖乖地准备发嫁,可见是极中意的。
晏安宁自然听得出她是在故意刺激自己,只是她心中对此事并无嫉恨,又如何会中招?
她只觉得可笑。
一些女子的劣根性便在于此——从前瞧不过眼的东西,旁人经了手,竟就生出些千好万好的错觉来。
而她想要的东西,从不来源于旁人的评价。
一双眼睛生在前头,自该自己去瞧,自己去看,继而一往无前,绝不拾人牙慧。
晏婉宁没看到对方被激怒的样子,正有些失望,却听那人温和地开口:“没什么进展?那也总比康弟前前后后赔了几万两银子要好吧?照二妹的说法,康弟这样的能耐,也该安安分分留在家中,准备娶一个能干的媳妇进门,好替他操持一二。”
闻言,头戴玉冠,意气风发的少年人面上笑容一僵,一侧手掌紧握成拳。
漳城之事是他平生最难堪的回忆,今日赴宴的宾客无人敢挂在嘴边,唯有晏安宁……
他余光瞥了一眼上首耷拉着眼皮,似乎对针锋相对的局面毫无察觉的父亲,心下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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