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他有记忆开始,就是和那位白须白眉的老人相依为命。
老人从不告诉他什么身世,也不曾说过任何旧事。
在栖梧山上,有藏书三千,可唯独没有他出生以前的故事。
老人只说:“我是放鹤,是你的师父。
你是景明,是我的徒弟。”
说起来,师父好像一直不会老似的。
从他还是个孩童之时,再到现在。
兴许是他已经够老了,让人很难再察觉他面上有没有多生出一条皱纹,或是头上有没有再长出一根白。
他不禁心中道了声罪过,妄议师父他老人家,总归是不敬。
于是他摇了摇头,“不曾。”
因为他总觉得,不论何时回去,那方天地永远一如初见。
所以栖梧山,就是“家”
么?
少女“咦”
了一声,“你不想你师父吗?”
她倒是有些惊讶。
对方顿了顿,像是在思考。
怎么会不想呢。
只是栖梧山封山之后,师父便愈寡言,他有心想照料,对方却倔强地事必躬亲,无论衣食起居,都不许他插手。
就算他觉,师父的身法已经不如从前。
诸如下山挑水,从前兴许只一个须臾的功夫,如今却要坐在门前歇息一二。
可老人总是说,练功去吧!
便将他打了去。
这次下山,老人也不曾交代什么。
就好像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按捺不住心思,再次踏上寻找小湄的路途。
就像他一直都知道他做过什么,想做什么,却不曾阻止他。
那日在桑水江上,遇到的那位老者,不亦是师父写信请他帮忙的么?
若是师父真的不闻不问,恐怕他与小湄,都得命丧于此了。
其实师父也想找到小湄吧?
师父从来不似他面上那么不近人情。
“或许想过吧?”
他摇了摇头,像是未可知。
少女看着他的身影,轻笑了一声:“顾见春,想了就说想了,没想就说没想,哪来那么多或许?你说我不率直,你自己又能率直几分?”
她这话倒无半点讥讽,却是想调笑对方罢了。
谁知顾见春却自嘲道:“你说得对。”
若是他率直一些,兴许老者就将一切都和他说个明白,兴许小湄也不会不告而别,兴许那日在庙里,他就能将未能问出口的话说出来。
他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栖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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