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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他们对外界的认识仅仅停留在抽象而美好的词汇上,达不到,所以不期望。
但当那些“城里标准”
具象成液晶电视、平板电脑、全自动洗衣机时,他们便会意识到城乡的差距,并强烈地渴望摆脱贫穷……我就是那根他们紧紧拽着的救命稻草,可我拼一辈子所赚的钱也无法让家家户户都过上好日子,我跟前的捷径只有一条,有了足够的权势才可以改变整个村庄的命运,有时候只要说一句话、批一两个项目,便能让这里翻天覆地……”
“可你能确定,这真是他们想要的?”
依曾晓辉的体会,这些朴实的劳动人民对于家的新变化好奇多过羡慕,并没有要求于博非要为他们做些什么,他们甚至有很多并不知道于博在城里当的是什么官,只亲切地唤着他的乳名让他来家里吃饭。
“那只是你不知道……村里人是最讲究情分的,邻居就等同于亲戚,我们家借了钱,就算现在还清了,也是什么事都得管。
知道我哥嫂托我把侄子带城里去读书,有好几家也都提了,我爹娘以为这容易得很,便都替我答应下来……之前几年,已经有好些个村里的小辈来‘投奔’我,我都安置了,可这不是长远之计……”
曾晓辉不说话了,之前他没有听于博说起过这些,他觉得于博活得八面玲珑十分洒脱,根本不存在什么无应对的局面。
但此刻他却觉得,这个男人的脊背都要被那些个人情债给压弯了,这简直就是滚雪球,帮了一个自然会有更多个慕名而来,整个村子数都骑在他的身上,鞭策着他追名逐利。
人心是个无底洞,或许于博也不知道,究竟何时他才能停下脚步。
曾晓辉甚至觉得,于博整日自虐似的超速运转就是希望能早日解脱,无论是哪种形式的解脱……
“你这样对你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
“这是在为我着想?”
于博靠得更近了些,曾晓辉却因记起那晚被于博困住时无法反抗的恐惧下意识地一推,于博没被推开,却着实愣了一下,随即看着怀里人低垂的眼帘渐渐松开了手。
两人就这样尴尬地并肩坐了片刻,直到于博自觉无趣地起身道:
“走吧!”
曾晓辉却没动,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你为什么不和我道歉?”
他能感觉到,于博是喜欢他、心疼他的,也必定后悔那天对他的所作所为,但为何于博从未表达过半句歉意?虽然这对曾晓辉来说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但那至少代表了于博的态度。
于博被曾晓辉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得很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曾晓辉指的是什么,斟酌片刻后,他重新坐到曾晓辉边上道:
“我不是个孤注一掷的赌徒,而是个圆滑的狗头军师,我做任何事都是经过理智判断、合理推算与周密计划的,并且我总给自己留好退路,以便自圆其说。”
于博俯瞰着雾气渐渐散去:
“可关于你的命题,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推算失误……你总能让我的理智脱离掌控,让我觉得自己竟也有那么愚蠢的一面,我不是不后悔,只是一旦说出口,便等同于承认你是我的弱点,并背负着一路走下去……但我并不确定你是否始终会站在我这边。”
弱点便等同于把柄,难保日后不会有人拿曾晓辉来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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