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
“孙谒者既说他在增成殿,那不妨叫上增成殿的人来,看有没有冤枉了他。”
顾渊冷冰冰地道。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增成殿的人,难道不会互相串联?”
顾渊神色一沉,几乎要对着父君发怒的当口,一个曼妙人影施施然提着裙裾走入,身后还跟着数名随从——
薄烟的目光在顾渊脸上从容地滑过一圈,掩唇轻笑道:“臣女薄烟,原在增成殿游憩,文婕妤听闻皇三子有恙,恰好我学过一些岐黄之术,婕妤便让我来相助一二。”
说罢不明就里地睁目环视一周,“现下皇三子情况如何了?”
里间的梅婕妤忽然惊急地叫了起来:“阿泽!
阿泽!
赵太医,阿泽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表情耸动,立刻迈步直入。
薄烟亦随了进去。
刹那间,偌大的后殿里,除却那些泥塑木雕般的侍卫,便只剩了顾渊和孙小言主仆两个。
孙小言懵懵懂懂地看着他,话音糯糯,还是孩童的声气:“殿下,小的真是冤枉的。”
顾渊瞥了他一眼,“孤知道。”
孙小言朝他走了几步,又怯怯地停住了。
“殿下,小的不想去掖庭狱。”
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好像这样就不会让顾渊听见了一样。
顾渊道:“你去过掖庭狱吗?”
孙小言害怕地摇了摇头,“没有。
但小的听说掖庭狱是很可怕的……”
“是的。”
顾渊点了点头,重复道,“掖庭狱是很可怕的。”
金钩褰卷的帷幄之后,皇帝、婕妤、宫人、女郎,细碎的声音混成一片,而在这一片嘈杂之中,他却仿佛能听见那个幼弱的孩子危浅的呼吸。
这个阿弟于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自顾泽出生到现在,他约莫没见过五次。
他只知道,顾泽自从出生起,就有父亲的呵护和母亲的疼爱,有满宫人围着他打转,有漂亮的衣衫和精致的食物,有隔三差五心血来潮的大宴和赏赐……便连他这个亲兄长,也只能隔着人山人海,远远地望一眼被簇拥着的阿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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