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细细回想,宗家身后有你,薛无问身后有你,朱毓成身后有你,都察院两位御史身后亦是有你。”
这样一番话齐昌林说出口时,都要觉着不可思议。
他一直觉着盛京的局势藏着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波助澜,却压根儿猜不到是谁。
直到霍珏从青州回来,他才恍然大悟,似是脑中有一根线将混乱的思绪串联在一起,终于拨开了云雾。
可这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不过是个甫入官场一年的年轻人,怎可能会有那样深的心思,那样高明的手段?
年未及弱冠便有此谋略,谁信?
齐昌林端坐在简陋的草席里,温和一笑,问道:“霍大人,你究竟是谁?你背后的人又是谁?”
霍珏却不答,只道:“日后齐尚书自会知晓。”
齐昌林楞了片刻,旋即摇头一笑:“我可没多少个日后了。
大人方才那话,莫不是明年秋天前,盛京又要有一番腥风血雨了?”
霍珏未语,只默默望了齐昌林一眼便提脚离开了大理寺狱。
同样是在狱里,同样是死刑。
这一世的齐昌林比之上一世,不再是心如死灰。
明明都是赴死,他却有一种求仁得仁的自在豁达。
这一次,他也不再阻止余秀娘来为他收尸骨。
这份心安,这份豁达,大抵是因着他知晓在他死后,余秀娘一定会带他离开罢。
霍珏轻抬起姜黎的脸,看柔和的烛火点亮她的眉眼,看她清澈的眸子映着他含笑的脸。
这一世的齐昌林已有了最好的结果,而这一世的霍珏同样有了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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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霍府熄灯之时,一道身着夜行衣的黑色身影从角门一闪而过,迅速往公主府去。
此时的公主府里,惠阳长公主正握着金嬷嬷的手,道:“上回那密信说凌叡死,赵昀便能活。
嬷嬷,你说赵昀真的还活着吗?”
金嬷嬷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来。
从一开始她就不觉着驸马还活着,当初驸马的尸体公主亲自看过也亲自摸过。
可公主满心期盼的模样,却又让她舍不得说出扫兴的话。
金嬷嬷慈爱地垂下眉眼,笑着道:“不管驸马活没活着,殿下都要当做他还活着。
这样啊,人活着才有盼头。”
她的话刚坠地,便听得“咻”
地一声——
一道箭矢穿过楹窗,“噔”
一声插入墙边的金丝楠木博古架里,被箭矢定在箭头底下的是一封信。
几乎是在箭矢射入的瞬间,惠阳长公主便立即下了榻,连鞋履都来不及穿便匆匆拔出箭,撕开那封信。
跟上一封密信一样,这封信里只有短短一句话:大相国寺,药谷。
惠阳长公主握信的手登时一颤,喃了句:“赵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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