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震点点头。
“我从小跟着元诺哥哥玩的,他总是生病,没有多少朋友,我和姐姐都是他很好的朋友,就是这样。”
贺震以为会是个很长的故事,却没想只有寥寥数语,意犹未尽地说:“就这样?”
“我就知道你不信!”
陆鹭要走,但腰还在贺震手臂上挂着,他直接单臂一锁,像抱了只轻飘飘的枕头一般,将人带去了更为僻静处,这才低头伏在她耳边说:“谁说我不信?”
他声音低低的,却又沉澈得像浸了水,如寒夜里轻轻敲击的石磬。
陆鹭的气莫名其妙散的无影无踪。
“阿鹭,我们这个月就完婚吧?”
“……不行,太着急了……来不及准备,而且,姐姐近来心情不好,我想多陪陪她。”
贺震:“为甚心情不好?”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不问也行……你……”
暗夜里的低语越来越轻,忽听一阵噼啪声,泼墨夜空一时璀璨无双,如碎星陨落。
空旷的敞原除了三四个铁匠和熊熊燃烧着的熔炉,再无他人。
铁匠自熔炉中舀出熔浆一般金黄的铁水,一手四平八稳端着坩埚,一手抡锤由下往上重重击在坩埚底部,铁水四散,细密如雨丝,璀璨胜星辰。
这便是打铁花了。
三四个工匠此起彼伏,一时之间原上似有繁花千树,星落如雨,尚未完全冷却的铁花落在放置烟花的架子上,又引燃了烟花一飞冲天,噼噼啪啪,璀璨热闹。
这敞原的不远处是一座佛塔,陆鸢凭栏而立,热闹的烟花和铁树银花映着她脸上晦暗不明的冷清。
褚昉负手站在她身旁,也冷静而淡漠地望着这寒夜里的热闹。
他要让她忘了去岁周家放的那场烟火,记住今岁这瑰丽繁盛。
也记住与这繁盛相伴的、旧日情郎另娶的痛楚,不破不立,这过程必艰难残酷,但别无他法。
“安国公,你为何说我是纸老虎?”
陆鸢好似对这胜景没什么兴趣。
褚昉笑了下,“你砍我一刀的勇气哪儿去了?这就放弃了?”
陆鸢扭头审视着他,“看人笑话,很开心么?”
“感觉,不是很差。”
褚昉声音很稳,容色平静,看不出明显的幸灾乐祸,但陆鸢听出来了。
“安国公”
,陆鸢指指面前一片坠落的星河,“这是怎么回事?”
褚昉淡然说:“就是你看到的那回事。”
“今日我生辰,所以这铁树银花、冲天烟火,都是为我安排的?”
陆鸢神情微妙,似笑非笑,这样问。
褚昉沉默,不否认也不承认。
陆鸢得不到回答,没有追问,却忽然咯咯笑了两声,如静夜风铃。
“安国公,今日我生辰,你可否满足我一个心愿?”
褚昉没有迟疑,点头。
“我有几句话要说,但,哪儿说哪儿了,过了今日,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好?”
褚昉犹豫了下,仍是点头。
陆鸢灿然一笑,声音都清亮了许多,“你我已经和离,你本无须再照应于我,可此去汝州,赵都尉说承你交待,对我多番关照,还有回京时,你我城门偶遇,果真是因你公干碰巧了么?今日这铁花烟火,佛塔之上,只你我二人,一切都是碰巧么?”
褚昉垂着眼皮,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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