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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含烟再一次从书上移开眼睛、看向腕表的时候,已经夜里一点了。
这对她来说其实不常见。
虽然她是个珍惜时间的人,但她也不是一个喜欢熬夜的人,不如说她很养生。
这让她不禁开始思考,自己究竟在躲避什么?
今晚发生的事无非只有一件——小兔子睡得迷迷瞪瞪溜进她书房,睡眼惺忪问她能不能陪自己睡。
让她答应的原因有二——第一是小兔子裹在毯子里那张巴掌大的脸,配上一脸迷糊的表情,怎么看都还是孩子。
第二是沈含烟也做过噩梦。
大概七岁的时候,还是八岁,正是最纠结为什么别的小孩都有妈妈、而她没有的时候,奶奶告诉她,她妈在城里打工,但她妈是个坏女人。
那时候一个村里小女孩对“坏女人”
的定义,全部来自画面时不时花成一道道的鼓肚子电视,里面说着嗲嗲普通话、烫着卷发、穿着好看一字裙套装的,往往就是“坏女人”
。
有天晚上沈含烟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上山采菌子,刚下过雨,山路那么滑,小小的她背着大大的竹筐一脚打滑,快要摔倒。
后面一个温热的怀抱拥住了她。
不知怎么那阵并没闻过的香味,让沈含烟心里冒出了两个字——“妈妈”
。
她半是惊喜半是惊惶的回头,身后的女人跟电视里的“坏女人”
没有区别。
但一张好看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笑着的嘴。
沈含烟吓了一跳,浑身发抖,但没有挣开女人的怀抱。
她甚至在想,要不要开口叫一声“妈妈”
。
就在她双唇微启的时候,那女人却猛力一推,小小的沈含烟就连人带筐滚下了山崖。
那是她唯一一次在梦里感觉到疼,竹筐上没刮干净的毛刺和嶙峋的山石一起刮着她的脸,那个没有脸的女人站在山崖上冲她冷笑。
后来沈含烟长大了才开始疑惑——梦里怎么会感觉到疼呢?简直不符合科学。
可最让人觉得诡异的不是这个,而是梦里的她摔下了山崖,竟然满脑子还在贪恋那个拥抱。
暖暖的,软软的。
从小到大,没有一人那样抱过她。
再后来她考上R大,来邶城后第一次见到了她亲妈奚玉。
看到奚玉脸的一瞬间,沈含烟顿时想起了七八岁时的那个梦,原来梦里那无脸女人的脸,其实是长这个样子。
她尴尬的微微抬手,奚玉抓着她的手摇了两摇,那竟是一个十分商务的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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