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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薛琅跟薛府的人跪了一地,曲嘉文才展开圣旨。
皇上下旨,王乾叛逃,当依罪论处,祸及全家,而抄他家的,就由薛琅这个监察御史负责。
王将军官居二品,这么大的案子,照理应是三公会审,他上头有御史中丞,再不济也是殿中侍御史,哪里轮得到他一个七品官来管。
曲嘉文将圣旨一合,见薛琅没有起身的意思,淡声说,“薛大人还不接旨?”
薛琅起身,双手接过圣旨。
“薛大人,”
这么些年,曲嘉文也与当初相去甚远,说话的声音都透露出一股子阉人的尖酸阴柔之气,“陛下将此案交予你,是对你的信任,你可不能辜负了陛下。”
薛琅也笑着说好听话,“臣定当尽心竭力。”
曲嘉文遥遥看一眼薛府,笑道,“薛大人的府邸,在外头瞧不出什么,进来倒是别有洞天,便是那些皇室贵族的王爷府邸,都比不过薛大人这儿。”
薛琅眼底的笑意浅了些,“曲公公过誉了。”
等曲嘉文回去,他把薛重唤叫来,让他去沈府喊人,太子感情用事,一旦为了王家求情,只会遭皇帝厌弃,这个节骨眼身边不能没人拦着。
皇帝既然允许他娶张家女,那就并非是打压太子,只是要除那王家罢了,不论谁求情,结局都不会变,若太子求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天薛琅带人抄了王府,王乾的一家妻儿老小都被带去了昭狱。
王家家底深厚,光是账本就好几箱,一一细查过去,罗列了王乾数十项罪名。
王乾若是没倒,这些事就算翻出来都不会有什么,但若王乾倒了,这一个个不起眼的就是他王家的催命符。
三日后薛琅去乾安殿复命,皇帝坐在桌案前,曲嘉文跪坐在一边替他捏肩膀。
皇帝肉眼可见的枯瘦了,虽然瞧着还算精神,可有种阳气都被掏空了的感觉。
薛琅将自己这些日子审出来的东西呈上去,皇帝根本不必要看,王家满门抄斩的旨意早在几日前就拟好了,薛琅手上的这些,不过是给其他朝臣看的。
这些年,皇帝追寻虚无缥缈的东西,吃了数不清的丹药,身体变得有些畏光畏冷,于是乾安殿的窗子长久封着,殿内的一些陈列都笼罩在阴暗中,殿内香料烧出来的烟闻着呛人,透着隐约渗进来的光束,有种破败陈旧的霉味。
而皇帝缩在那阴暗处,简直像不见天日的老鼠。
“陛下,该吃丹药了。”
曲嘉文从盒子里拿出一颗黑红诡异的丹药,皇帝并不抗拒,就这曲嘉文的手吞了进去。
药丸有些大,曲嘉文就把茶水递过去,慢慢顺着皇帝的背脊。
皇帝闭目半晌,才算把药真的咽下去了,他摆摆手,“你先出去。”
曲嘉文起身,后退两步,接着踏出了殿门。
朱红殿门开了又关,好容易照进来的光又被遮掩住了。
皇帝撑着桌案缓缓起身,他穿的宽松随意,没有一点皇帝的架子。
薛琅垂着头,感觉到皇帝离他越来越近。
接着,一双苍老枯槁的手抬起了他的下颚。
“朕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薛琅道,“陛下洪福齐天,定能与天同寿。”
他这话皇帝只当没听见,自顾自道,“先前的许多事,朕都忘的干净,只一件,朕初见你的时候。”
“臣有幸得见圣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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