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不清母亲对自己说过的话,却依旧能感受到曾赖在那个温柔怀抱里的安心。
路过的下人无一不是恭恭敬敬喊他少夫人,喊得方棠浑身不自在。
这全拜栗延臻所赐,在府里处处彰显他的地位,仿佛他是栗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嫡夫人,尊贵无比,连少将军也要处处哄着,让他三分。
方棠不知道栗延臻这么做的用意,却也从未放下过提防,对此从不回应,只是淡然受之。
等他回房更衣,望柳才打探好了过来报他,说府上来的客人是栗延吾和栗延臻的堂兄,前岭南侯栗鹰之子,栗安。
因其父数年前战死沙场之后,先帝就收回了他们这一支栗氏旁系的封侯印绶,一直未再拜官封侯,直到前些年栗苍受命大司马,领兵权,这才顺势也将栗安提拔了上来。
“没听过这支旁系。”
方棠说,“先前没落了,忽然又被提回皇城,大概是栗苍的授意,他想将栗氏旁支安插在朝廷周围,助他行事。”
“可是我听说,那栗鹰一直和栗苍将军不睦,所以当年才会带领家眷南下的。”
婵松说,“按理来说,栗将军应该首先拔擢自己亲近可用的人,没道理忽然从荒山野岭刨出这么一个。”
方棠看了一眼窗外,轻声嘱咐几人:“以后你们在府里也小心行事,这种揣测的话尽量少说。
祸从口出,栗府并非你们看到的那样表面一汪静水,底下实则波涛汹涌。
我们只管做自己的事,不要牵涉太深。”
三人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续替方棠整理衣冠。
不多时,栗苍果然派人来通知方棠到后园入宴。
他让婵松向来人回了话,刚要转身出去,忽然低头看到了自己腰间系的那枚蝠纹环佩。
他顿时有些郁闷,这东西他不知不觉也戴了一段时间了,以至于婵松他们都自然而然地以为这就是他喜好的贴身之物,因此每日都给他佩戴好再上朝,从不落下。
方棠把玉佩往边上拨了拨,整了整衣袖,带着婵松前去赴宴了。
他一到了后园,就看到前面松仪亭好大的阵仗,旗鼓猎猎,里外三层围了几圈甲士,个个看上去身材孔武、训练有素,似乎也是亲兵一类的随侍。
方棠好歹是琼林宴上都能够气定神闲的探花郎,带着婵松从容入座,对着列席的人一一行过礼,温和端恭,并未失半分仪态。
他旁边空着的席位应该是栗延臻的,这厮不知道跑哪去了,一回府就不见人影。
平时方棠回来保准能见他在屋里等着,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一股脑往他怀里塞,就跟逗小孩儿似的,搞得方棠很不爽,却无计可施。
席间栗延吾和自家夫人都在,两人伉俪情深,正靠在一起说话。
栗夫人大概是怕方棠不自在,主动开口向他介绍起对面的一对男女。
这两人坐在一起,席位离得很近,方棠起初猜测是夫妻,而栗夫人一开口果然也不出他所料,对面正是栗延臻的堂兄,岭南宣抚使栗安。
而他夫人的身份方棠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居然是先帝的幼女,如今的东阳郡主。
东阳郡主看上去今年不过二十有余,长相美艳动人,眉眼间冷峻沉静,颇有几分皇家的威仪。
栗安本人则有些身形矮小,甚至相貌平平,坐在郡主身边,若非一袭锦衣华服,方棠甚至还以为是坐侍的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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