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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方棠点点头,“我会替你写上。”
他走出牢房,听见身后锁链被重新绑上的摩擦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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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大雪纷纷,寒风卷彻宫墙檐瓦。
殿中点着炭盆,方棠站在尚书房的暖阁里,新任内侍长在一旁磨墨,将一方砚台轻轻放到他手边:“丞相大人,好了。”
皇帝与他隔着一道屏风坐在内室,影绰的剪影被烛光映亮。
“先太后、皇后失德,勾连大臣、结党乱政,论刑律当诛灭九族。
朕念大行皇帝临终挂念之故,不忍重责,着废黜为庶人,移徐陵行宫别居。
皇后死后不许与先帝合葬,与太后皆以贵妃礼葬入安山陵。”
皇帝声音徐缓道,“族中众人,一应流放猛虎关,鲸为城旦【注】,后世皆没入奴籍。”
方棠写下每一个字都觉得在诛自己的心,即便他只是为天子代笔,然而事实却是,自己手中的一杆狼毫,正在决定着数千人的命运。
“……故太子门下宾客,逆反之心不死者,连其九族一并斩首,无论妇孺耄耋。”
方棠的笔抖了一下,抬头看着屏风后的人影。
“丞相有什么话要说?”
皇帝问道,“可是觉得九族难以慑其篡逆之心,应该他们诛十族?”
方棠握笔了几次,最终依言书写下圣旨。
落墨几滴,却是屠戮千人。
新皇继位,当即大刀阔斧地清除朝中东宫及其余皇子残党。
三皇子、五皇子与七皇子侥幸未死,只是同被除宗籍,贬为庶人软禁在宗正司。
而以蒙易为首的东宫残党,举家处斩,祸连九族。
玉玺落下,重重一响。
至此,夺嫡之争尘埃落定,新帝改年号为元祚,尽安朝野。
而那夜惨烈无比的神英门宫变,最终也只化为史书典籍中短短的一页,寥寥数语而过。
宫墙甬道上的血水终究被大雨冲刷殆尽,知情者缄口不言,正史无从考究,后人也只能从野史逸闻中窥得一二。
大批士子被处斩那天,方棠去刑场见了那些昔日同窗最后一面。
蒙易头戴盘枷,用尽全力挺直被抽打得筋骨寸断的脊背,昂首站立在囚车上,目光炯炯,直视着道路尽头的处斩台。
街道两旁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宫中争斗与他们全然无关,然而他们最喜欢看的便是这等杀人砍头的戏码,但凡是被皇帝问斩的,便皆是乱臣贼子。
男女老少齐聚刑场四周,人声如沸,喧嚷若市,看着几辆囚车缓缓驶来,上面蓬头垢面的人被官兵押下来,推攘着赶入刑场。
蒙易走在第一个,傲然地抬着头,目不斜视。
刽子手开始磨刀,声声犹如无常索命,许多被押送的士子腿都软了,面如死灰,被强压着双肩并排跪到地上。
方棠呆呆地站在人群里,身后栗延臻的手搭在他腰上,紧紧将他搂到自己怀中。
时辰到,监斩官高声传令,刽子手饮酒祭刀,从第一个开始,依次开始斩首。
蒙易首当其冲,刽子手到了他身后,举起的刀刃明晃晃映着日光,闪得众人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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