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温芸凑近,俨然一谦逊好学的小学生。
“程岭墨是不是一个掌控欲特别强的人?”
“是。”
“不止他,他整个家,甚至你母亲,也是这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
温芸诧异。
我当然知道。
如果母亲爱自己的孩子,不会让她陷入进退无望的境地之中,血脉相连,最亲的人,理应是千难万阻里,最后的退路。
温芸在迷茫惘然的少女时期,像一只无头小鸟横飞乱撞,游兰青没有给她任何宽解与包容。
以前,温芸很喜欢“亲爱的”
这三个字。
可她的至亲,她的至爱,却一齐挤压逼迫,让泥沙俱下。
赵东沿适时停顿,给她反应的时间,然后继续说:“你想走,姓程的和你妈妈一定不会同意,尤其姓程的,他……”
“不是姓程的。”
温芸打断:“没关系,你可以直接说他的名字,不烫嘴。”
赵东沿笑,一笑扯痛伤口,龇牙咧嘴的模样又把温芸逗笑。
好了,两个人一起笑。
赵东沿看到她越来越多、越来越容易展露的笑颜,骨裂的手都仿佛痊愈了。
双向的回馈,也能给他注入一剂强心针,让起草许久的文本,再减免一分忐忑,多两分勇气。
“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们,没有任何阻挠的理由,可以让你,光明正大地离开这个家,开始新的生活。”
光是如此直接、简白的描述,已经让温芸心跳剧烈。
她望着赵东沿的眼睛,问:“是什么?”
而赵东沿掷地有声的四字答案,像飓风横扫入境,填平万丈深渊。
听后过于震惊而导致的嗡嗡耳鸣还未消停,一道严肃的声音从急诊室门口响起:
“请问是赵东沿吗?我们是北三局民警,接受害人报警,现依法调查,请你予以配合。”
……
程宅围墙外,红颜枫修剪成型,这树是改良后的品种,寒冬中依旧透红如焰。
憋了一路的冬雨终于落下来。
细细毛毛如寒纱,覆盖在白色羽绒服上,无知无觉中加负重量,让温芸每走一步都觉得异常疲惫。
乍一见到温芸,家里阿姨很是高兴,说煮了她最爱的糖水。
程岭墨早知道她会来,连糖水都凉到正好入口的温度。
书房的门敞开,灯影做旧,程岭墨的银边眼镜细长泛光,暗红色的马甲衬衫是丝绒材质,天之骄子,连静坐时都自带柔光一般。
温芸曾沉浸在这些虚幻的,不切实际的光芒里很久。
“回来了?”
程岭墨低头签阅文件,慢条斯理地说:“晚上降温,给你换了厚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