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有风吹着,郊外能看见两座低矮的小山,一眼望去草木葱茏。
沉下的落日在玻璃上反射出瑰丽的光芒。
身后的病房里却只弥漫着消毒水的冷寂。
裴远济就坐在窗后的轮椅上,上了年纪,头花白,表情呆滞。
就算常有疗养院的护工为他按摩,腰部以下两条腿的肌肉也已经萎缩。
整个人身形瘦削,宽大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个挂在干瘪树枝上的大口袋。
两只浑浊的眼,只盯着窗台上那盆兰草。
裴息搭下眼帘,收了手机,拉开阳台上的隔门走进来。
裴远济动也没动一下。
裴息拿起旁边的毛毯,替裴远济盖到腿上,只笑一声,声音淡漠地道:“您刚才听见了吧?这个人,敏锐得可怕。
说不准,已经猜到我是谁了……难怪当年是她得意门生……”
裴远济仍旧只是呆滞地看着那盆兰草。
裴息已经习惯了。
他似乎也并不需要有谁来回应,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起身来推轮椅。
可没想到,目光一垂,却看见裴远济右手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指缝里隐约露出一点浅绿色。
裴息初时没在意。
他以为是裴远济又从窗台上抓了一片兰草叶子,伸手便要从他手里取出来。
然而裴远济攥得太紧,他一下竟没能掰开他的手指。
这时,裴息才突然皱了眉,觉出不对。
这一点浅绿,分明不是什么兰草叶子。
更像是……
他表情沉了下来,强行摆开了裴远济的手指——
掌心里,赫然是一朵浅绿的洋桔梗!
也不知到底攥了多久,又有多用力,已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那一瞬间,裴息瞳孔紧缩,一种难以形容的厌恶从心底浮了上来。
护士长推门进来:“裴总,我们给病人量体温……”
裴息动也没动一下,眼底一片阴翳,只盯着那朵洋桔梗,问:“下午谁来过?”
护士长奇怪:“没有谁来过啊。”
只是她一错眼,就看见了裴息拿着的那朵洋桔梗,整个人猛地一激灵。
这时跟她一块儿进来的一位年轻护士想起来了:“我们下午推着裴先生出去的时候,有遇到过一位女士,跟他说了一会儿话,还送了一捧花。
裴、裴先生没什么反应,我们以为他们认识。
就,就……”
裴息慢慢闭了一下眼,只问:“她有说自己是谁吗?”
年轻的护士摇摇头。
但紧接着,又想起什么,道:“但她留下的那捧花上好像有卡片,您稍等一下。”
她连忙出去将那捧花取了回来。
那是一大捧新鲜的洋桔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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