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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2页)

也是一个雪天,爹爹离开她整整一年。

被关在河东园子里买不到金纸,她只好悄悄写了信想烧给爹爹,却被守园子的婆子抓住,威胁她说要告诉管事她在寻晦气,要撵了她去外院打板子。

寒冬腊月的天,地上积了厚厚的雪,她抱着燃了一半被扑灭的信被那婆子拽倒在地。

崔琰来的时候,她的眼泪含在眼中打转,却是硬撑着不肯落。

他也没说什么,三言两语打发了那婆子,然后就冷着一张脸带她回了院子。

她以为崔琰会斥责她的。

可他只是神色柔和把跪着的她从地上拉起来,温和道,“跪什么?跟着我从京城来了河东过苦日子,也算我连累你。”

天那么冷,他的手却暖得灼人。

她的泪再也挂不住,一连串落下来砸进了雪里。

等她哭够了,崔琰拎着鼻尖通红的她进了书房。

临窗的案头上搁着一迭厚厚的宣纸,一支很是精巧的小紫毫,云蓝以为这是要她研墨,刚卷了袖子拿了墨,就听他似笑非笑道。

“大公子是个善心人,但生气起来的模样,厉害得像是能打赢张伯伯家的来财?”

来财……是张屠夫家的大黄狗。

烧了一半的信捏在修长的指尖,黑色燃灰像蝴蝶似的落在白色宣纸上。

她手一抖,墨锭磕在猫戏蝶暖砚上,发出清脆的响。

崔琰无奈扶额,微微摇头,“你爹爹看了你这字怕是要生气。”

她的字一向是鬼画符,更何况她连被人抢了一颗糖,走门槛绊了一下这样零碎的事都要在信里和爹爹说悄悄话,大概也被他看见了。

霎时,脸烫得像着火。

崔琰将那支笔塞进她手中,温热手心轻轻握住她的手背,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

他说,“我教你习字如何?”

夕阳欲晚,风雪渐止,金色的光斜映在棱角分明的侧脸,她甚至看得到他清癯脸上细细的绒毛,还有眼尾小小的一点泪痣。

云蓝记得清楚,她只是略一回头,就撞进了那双暖意涌动的桃花眼里。

-

其实在河东那段日子,云蓝过得极艰难。

他咳疾渐沉,为着换钱替他求药,她彻夜做了绣活来卖,把自己的手上扎的全是血洞,眼睛也落了毛病;

管事的克扣米粮,素来和气的她便逼自己去同人争辩。

再后来,为了替他送信,她还钻过狗洞。

可她一点都不觉得苦。

那夜,他挑了一对红烛,握着她的手,笑着问,云儿陪我一辈子,可好?

她信了。

云蓝垂眸看着镜中自己的脸,铜镜里的面孔已然模糊,只一双瞳孔漆黑照的分明一如从前。

她唇角微微一扯。

得知他要成婚,内心竟然并非是预想中的惶恐畏惧,她发现自己十分坦然,甚至有些悬顶巨石落地的踏实感。

她从进府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也从来都在不安中等待着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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