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自己精心打理的一株花,所以,她应该比别人更忠心才是。
他说过不许出院子,她偏偏出了院子。
他说过要对他坦诚,她竟敢谎称拿绣线去见随三。
像是踩着水中浮木,莫名的不安感翻涌。
崔琰忽而冷哼一声,伸手搁笔。
“啪嗒”
一声。
梅竹紫毫被猛的掷到了一旁的松鹤衔枝的笔挂上。
本悬列齐整的一排笔,被砸的摇来晃去。
屋中人瑟瑟跪了一地,俱是连气都不敢喘。
崔琰向窗外那道乖巧垂首的细影瞟了一眼,心头不悦如同大水漫灌一般涌上。
他盯着笔架,烛火散出的光晕下,凌乱摇摆的笔逐渐恢复平静,泛着润泽的光。
事情要回归正轨,她总要长点教训。
盯着地上跪了一地的奴婢奴才的头顶,崔琰脑海中却是她那双无辜的杏眼。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冲着门口那人道,
“去叫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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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蓝已经在门厅静等了许久。
隔着窗子,影影绰绰的树阴只剩光秃秃的枝子,寒风中晃荡着,显得颇为狰狞。
她下意识往屋子中望去,屋子里高大的影子离远了,便有些看不清。
银管帘子掀开叫她进去时,崔琰正端坐在书桌前,敛眉凝神,还是一贯谦谦君子的模样,同往日并没有什么分别。
听见声响,骨节分明的手顿了顿,他抬眸看过来,眸光暗沉,眸中是云蓝从未见过的晦涩,又仿佛洞察了一切。
与他四目相对,云蓝莫名感觉到危险,忍不住退了半步。
“愣着做什么?过来替我研墨。”
云蓝掐了掐手心,缓步过去,见他正画着一副清淡文雅的工笔花鸟图,离得近了才能闻到淡淡的墨香。
她定了神,从水盂中舀了一匙山泉,重按轻推,苏合墨锭在猫儿戏蝶的暖砚中缓缓散出墨色。
这方贺兰豆绿砚石嵌的石眼恰合在猫儿眼珠上,精巧非常,是他自河东时就极偏爱的一方。
墨泛了黏,淡淡苏合香散在空气中,他却并不用笔去沾。
“云儿。”
崔琰的声音低沉,他抬手将笔置在青白釉山型笔架上。
清脆却克制的,笔管磕碰瓷器声响起,像是敲在云蓝的心尖。
他比云蓝高了许多,现下他坐着,她的视线堪堪停留在他浓密的墨发。
视线交错,云蓝慌张得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指尖掐在掌心,留下深深的痕迹。
“今日去拿的线,是打算做个什么物件儿?”
“想替您做个荷包。”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