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不疾眸中亮色闪过,跟着便极明快的笑了起来,“往后姑娘便不要称恩公,只呼徐某名讳便是。”
“徐某今年十九,若论齿序——”
“多谢徐公子。”
挂在唇角的礼貌笑意迅速凝结,云暮无力再同他聊下去,只尴尬摇头福了下身子,便头也不回的垂首戴上面纱,步履极快的出了房门,上了等候已久的马车。
城郊货栈离城内是有一段距离的,青蓬马车颠簸了近一个时辰,方才到了云暮住的那小院落。
刚一进门,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快从推开房门跑了出来,撞到了她身上,然后牵着云暮的袖子将她往屋子中扯。
正屋桌上摆着个大瓷碗。
白白胖胖的元宝馄饨浮在汤里,馄饨皮薄得晶莹,汤面飘着星星点点的青翠葱花,一点猪油,一把小青菜浸在汤里暖融融散着热气。
简单得很,却很适合在大雪天吃。
“小安真厉害!”
云暮半蹲着身子平视她,伸手捏捏小安鼻尖,“你今日是自己买的菜么?”
小安用手指了指那馄饨,再指一指嘴巴,示意她吃饭。
云暮便顺着她,拉着她一起坐在餐桌边,拿了碗来分馄饨。
小安才十三岁。
受过些苦楚后,便不会说话了。
云暮来雁州的路上很是艰辛,发了许久的烧,是素不相识的小安的姐姐帮了她。
有一晚在枫树林中,那姐姐将小安脏兮兮的小手和一块干硬的饼一起塞到云暮手中,云暮和小安一起用枫叶盖住了她的眼睛。
云暮于是带着安安一起来了雁州,成了小安的另一个姐姐。
“和姐姐讲讲怎么不高兴?”
云暮看着小安,像看孩子,又像在看自己。
她蔫蔫摊开手,掌心亮晶晶躺着五枚沾了汗的铜板,应是攥了许久,云暮立刻就知道了她的意思:零花钱没有花出去。
小安害怕和人打交道,所以她给的零花钱成了安安的负担。
云暮心酸的厉害,她只温温柔柔的说,“零花钱是要安安高兴的,不高兴的事我们就不做。”
小安如释重负弯了弯眼睛,又指指云暮脸颊,向下扯扯唇角。
姐姐也不高兴。
云暮哑了嗓子。
她以为她在笑,安安却看了出来。
今天云暮甚至可以说落荒而逃。
其实,不只是遇见故人让她担忧前事件败露,也不仅是因为徐不疾将她拽回了那场旧事让她想起了崔琰。
更是因为那种令她惶恐的神似。
那时她自顾不暇,只记得徐不疾是个意气风发、礼数周到的少年,面目在脑海中是模糊的。
可如今见了才发现,两年后的徐不疾,细细看来神情竟有些像崔琰,说话的声音更是像的出奇。
或许真的到了离开雁州换一个营生的时候。
等她离开这里之前,就留给徐不疾一笔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