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忽然开口问,“你从前为什么不和我要彤管?”
松烟是对彤管献过殷勤的。
即便是今日,松烟话语中的回护之意也不难听出。
他既如此得用,只要肯开口,想来自己也不会不同意。
“她有心上人了,奴才想让她开心。”
“你如何知道那心上人不是你呢?”
“她说的念的,或哭或笑,从来都不是因为奴才。”
一个人喜不喜欢自己,这还用问?
没头没脑的,松烟没成想崔琰问这个,竟是被问的一愣,只得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说的,念的,哭的,笑的。
崔琰缓缓闭上双眼,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脑海中却浮现出那双泪盈盈的眼,心底竟有些惶然。
一开始是他,还是陆晏然?
他一向知道此事毫无意义,却在一日日相对中去回避。
他给自己找了那样多的借口,捉她时,是不屑;她怀念念时,是不敢。
如今……再没什么机会。
崔琰垂下眼睫,静静看了那红色好一会,伸手将那未饮的屠苏酒倏忽倒在了掌心。
烈酒一点点浸润伤口,疼痛像是在满刀子割肉,疼的皮肉在脑海中撕心裂肺尖叫,崔琰玉色面庞上却没有一丝表情,鼻尖沁出细细汗珠。
他满意的笑了起来,只把松烟笑得一头冷汗。
良久,崔琰冲松烟点点头,温声道,“若是彤管实在艰辛,便雇了她在念念身边伺候吧。”
雁州异动才是难题,因为长乐的痕迹并不难寻。
即便她谨慎的有心不带侍女,也从未典当宫中物件,而是将提前暗存的官银铰碎了花出去,却依然明显得很。
正正经经的官银银子成色极好,而民间的大多不知由谁人经手,总是要兑些杂质进去。
更不必说,若真是孤身一人逃难的小娘子,根本就不会花用银子,多是用几个铜钱便了。
一个从未在民间待过的大家小姐,哪里懂得这些门道?
崔琰长出一口气。
快些,再快些,他不想在长乐的事上纠缠。
他等不及要回去见一见念念,去看一看那双同云暮相似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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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暮的小院子外,车夫正牵了马车在等着,徐不疾一身滚边狐裘静静站在院子中央。
“你便先在书房坐一坐吧。”
云暮抬眼看了斜斜的夕阳,只得将他引到书房,冲着徐不疾轻声道。
她转身进了里屋,拍了拍床上鼓成毛毛虫的被子,没好气道,“你快起床吧,我的郡主娘娘,已经快申时了!”
登时,松软棉被的边缘应声露出一颗毛蓬蓬的脑袋和乌溜溜的大眼睛,扑闪着眼睫眼巴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