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跪罪者本是个年轻人,与韩告不相上下的年纪,肩宽胸廓端的是神武将军模样,背地里却不知做尽了什么龌龊勾当,甚至还有脸,狂言诡辩来称一句“本意不坏”
?法曹差人挪了椅子请荣王落座,又忙使眼色要李既远呈命,后者开口,却直道:
“赵将军、无罪。”
赵东此先乃是诈降,戚晋如何不知。
丰安一战,他难道也同样清白?法曹还在一旁搅浑,一句又一句,夹杂在“赵将军从头至尾,矢志报国,绝无二心!
否则他大可在都护府安生度日,何苦自请来前线出生入死?”
诸如此类间,说李既远全为了诱敌深入,从来真假参半、虚与委蛇,乃是将计就计,直到荣王将刚送上前的茶盏就砸在李既远面前,碎瓷飞出甚至刮伤了法曹的手:
“滚出去给你主子报信,让他就在鸡鹿塞等着,少顷我自有话问他。”
魏奏盼这大仇得报的日子可盼了有些时候,当下不由分说,径直将法曹往外一丢。
荣王叉开腿略略低头,重瞳的眸子继而就将李既远看定:
“通敌叛国,十恶不赦。
是想要斩立决还是千刀万剐、夷灭九族,你自己选择。”
李既远略一沉吟,却自然不会轻易被吓倒。
他毕竟是朝中将军,就算罪当万死也得上报皇帝陛下御批,哪是荣王这代行总管说动就能动。
戚晋却好像已将他看穿,直起身子来懒得废话,就看亲事们一件件将州狱刑具从燕人细作牢里搬进来。
铜铁木绳,映在这微弱火光下恍若锈迹斑斑,细看去却原来恍若血洗,任他什么身经百战的见之都要遍体生寒。
“燕贼的待遇,李将军还没有领略过,特此,请将军一观。”
魏奏还要这样说。
害死小方和朱戴的右卫将军当日便身死,幕后元凶又岂能放过?大雪当日长公主哭闹自责中说起那碗赤豆醪糟,他当时便惊悟原是被有心人下了些东西。
今时今日,这番猜测总该又殿下照实问来。
李既远低头,却不答。
“燕人,又从何得知公主将在冬月十二日,宿在丰安?”
李既远道:“罪臣形迹可鄙,早被殿下等侦知。
罪臣一言一行,殿下该再清楚不过。
丰安沦陷前,罪臣便已被囚在营中,又如何传递消息?”
“好,燕人的事不知。
那我问你,你的上官,右威卫将军董博儒,又为何会与火拔支毕同时抵达丰安?他是从何处得知消息?彼时我们都以为火拔支毕露面,正忙着围剿阴山!”
阴山一战毕竟惨烈,魏奏旧事重提时也难免气急。
戚晋倒是从旁冷冷看着,他知道李既远还有的要辩。
果不其然,这叛徒立刻又帮自己人辩解,又说什么准时为了杀敌报仇而去,衷心实在做不得假;战死沙场又如何可惜可叹可敬如何光荣云云。
魏奏还待要问,戚晋略一抬手将他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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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问的是,董博儒从何得到的消息;并非他为何而去。
急于辩解,心下有鬼?”
不等李既远矢口否认,他接着道:“你既在十二日之前便被右威卫拿下,又是从何得知,董博儒业已阵亡?”
李既远忽地打个寒战,不说话了。
“同你交换前线战报的;替你、向燕人传递情报的;命令刺史府庶仆向长公主下药的;叮嘱法曹要对你好生照顾的……是赵东,还是、秦秉正?”
戚晋将每个字都咬得很慢,李既远面色灰白的度却快到几乎一眨眼。
他接着忽而又一跃而起,虽是被缚了手脚、且立即被魏奏按住,他却高声还要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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