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她忙将人赶进东耳房,阖好了房门正欲细问,何姑却只贼眉鼠眼地瞅着她,半晌不一言。
“你刚不气得慌吗,怎么不说了?”
“我知道你。”
何姑嘴角弯起一抹有所图谋的坏笑,“你是来受罚的姑姑。
想听故事可以,不过得给钱。”
是个陷阱。
木棠心下着恼,也不多说转头就要走。
何姑忙将她扯住,连声软了言语:“小女娃急什么呢,来来来坐下坐下。
我要的不是那货真价实的黄金白银,只要你把我从这儿弄出去就成。”
“我没那本事。”
“有人有,你把我给故事原样讲给她,她会放我出去。”
何姑说到此,有意做一个很长的停顿,“这故事原本四年前我就要说了。
今日对你、我只说大概,具体细节我要当面再禀告。
现在,你一字一句,听仔细了。”
四年前的盛夏,天气阴冷得反常。
雨下了一场又一场,咸和宫内烟腾雾绕,总使人昏昏欲睡。
何艳放了青纱帐幔,捧了香筒本要出门去,勉美人便是在此时叫住了她。
雨滴簌簌,已在门边溅湿她的裙脚,她不等主家吩咐,自己便理所当然答话:
“今日大雨,皇帝陛下不方便来;主子又在坐月子,怎么也该用不上这香。
奴婢去熄了它,免得……伤身。”
她最后那两字念得很轻,又一带而过,淹没在雨声中自不会让不相干的听了去。
勉美人在床头缓缓坐起,眼神由慌张,渐至落寞:
“你将香筒留下。
“你,走罢……”
那声音轻缓懒散、低沉暗哑,带着潺潺雨水亦洗之不去的娇憨,落在何艳心底却是彻骨的冰寒。
手中香气氤氲,越凝越浓,原本清冷的梅花香气,却在她往后一场又一场的噩梦里逐渐粘腻腥燥。
回到清淑院的第二年,她开始咳嗽。
“可该受天谴的,明明是她唐倾姚!”
何姑咽回两声咳嗽,咬住牙嗤声冷笑,“若不是我在清淑院里勤加浣洗衣衫攒着银钱,又借来那些华服饰……她当年不过一个小小舞女,哪有受宠获封的好时候。
她做了主子,我给她做掌事姑姑,鞍前马后稳稳妥妥照料到小公主安然降世,她便用不上我了,要将我一脚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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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手中的茶杯握得愈紧。
“自己做下亏心事,倒怕我口风不严,误了她锦绣前程,竟狠心将我又扔回这腌臜地界,明知道……”
她说到此处,忽而咧嘴一笑,将那张遍布沟壑的面庞猛然堵到木棠紧眼前,“你知道她做下多大祸事?抄家灭族,千刀万剐犹嫌不足。
她堵了我的嘴,我却偏要宣之于众!
我今日便告诉你,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复又是止不住地咳嗽。
那馥郁深厚的香气好似已尽数长进她肺里,生根缠绕带着雨雾绵绵寒意,让她吐不出放不下,要断绝她每一口呼吸。
可她还记得初识此香时的欣喜:“何等好名!”
她曾由衷赞叹,“月影浮水去,寒梅暗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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