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瑶浑身动弹不得,瞳孔一缩,却是因着宝枝身后缓步行来的那人——
是谢明翊。
他漠然地拎起手中长剑,越过瘫在地上的宝枝,目光沉沉落在卫姝瑶身上。
那张清润俊朗的面上尽是血污,一双戾气横生的黑眸死死看着她。
“噗嗤”
一声,谢明翊面无表情地刺穿了宝枝胸膛,拖着长剑一步一步走近。
犹自淌血的刀刃刮在地上,声音尖锐刺耳。
他走到了卫姝瑶面前,伸出染血的长指,慢慢抚摸着她的面颊,力道不轻不重,似是擦拭心爱的瓷器。
“阿瑶……我母亲被昏君所害,父亲遭绞刑而死,阖族四百八十三口无一幸存,我从尸山血海里爬起来,本欲替他们复仇……而今大业已成,所有害他们的人都下地狱去了。
现在,只剩你一个了。”
“呵,你且放心,我下手甚轻,不会很疼。”
伴着他极轻的一声叹息,长剑划破了她的雪颈,她猝然倒下前,察觉一滴血泪落在她的脸上……
“姑娘!
姑娘!”
卫姝瑶被猛烈的推搡惊醒了。
她如同溺水得救的人,大口喘气坐起来,才发觉浑身汗出如浆。
“姑娘方才梦魇,怎么也叫不醒,可吓坏了奴婢。”
宝枝上前来给她换了衣裳,担忧道:“别是旧疾复发了,奴婢去找梁锦,请他找个大夫来瞧瞧?”
卫姝瑶唇色苍白,抬手摸了摸额头,冰凉的手指用力按了下已经结痂掉落的伤口。
锥刺般的疼让她一下清醒过来,她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我没事,不必麻烦他。”
梁锦本就不待见她,她不想大张旗鼓平白受气。
因着方才的梦魇过于惊悚,卫姝瑶没了睡意,攥紧了被子,望着房梁出神。
宝枝躺在另一张小榻上,望了望那瑟缩一团的娇小身影。
便见皙白面颊如玉似雪,那双受惊的眼眸里泛着莹莹泪光,少了几分寻常的娇艳,多了些惹人怜爱的柔弱。
她不免心底默叹了一口气。
姑娘生得这般美,太子殿下怎会忍心这么多日不曾见她……
片刻后,卫姝瑶听见宝枝低声开了口,“姑娘方才梦魇得厉害,当真不用奴婢去找大夫?殿下一直对姑娘多有照拂,料想不会置之不顾的。”
卫姝瑶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其实他照拂我另有原因,并非出自他的本意。
以后不要再提这种话了。”
宝枝不明就里,仍是轻轻应了一声,翻过身去安静了。
漆黑夜色中,渐渐传来她匀称的呼吸声。
卫姝瑶仍是紧紧抿着唇,梦中的谢明翊和现实的谢明翊在她脑海中身影交织重迭,又快速分离。
刀刃划破脖颈的逼真感觉实在怪异,她深咬了下唇瓣,将自己全身蜷缩起来。
怎会做这样奇怪的梦呢?
或许是他前几日将她压在榻上,第一次对她泄露出杀意,令她生出了阴影。
又或许是,她一直惴惴不安担忧他报复自己,积郁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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