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畜生愈发的不要脸,千梵耳根发热,但举着红薯的手却没动,任由他说一句就凑过来啃一口。
“直到最后高夫人被下人带走,她都没有掀开车帘亲自看一眼高宸枫的尸体。”
图柏道,“纵然心中万般痛楚,她不想再见他最后一面吗?”
不管旁人怎么说,只有枕边人才最清楚躺在这里,身中七百多刀的尸体到底是不是她朝思暮想的夫婿,也许她还会抱着一点点微薄的希望,锥心泣血也要掀开帘子,告诉自己那个人不是他。
但为何,高夫人没这样呢,她就这么相信死的就是高宸枫了?
两人交换了讯息,发现如今知道的一切甚是可怜,来回也都是他们的猜测,“张定城把老杜带走了,你知道他要做什么吗?皇上对这件案子有什么看法?”
图柏皱着眉,“我们可以不管这件事,把老杜放出来,我们就走,反正尸体也送到了。”
千梵倒了杯水给他,手指摩擦着檀木佛珠,迟疑道,“可能没那么简单了,此案由张大人负责,而杜大人也被纳入凶手之列,要留在帝都接受审问。”
不意外,图柏踹翻了一旁的椅子,常年吃素的兔子也被气出了一肚子肝火。
天亮离开时,千梵还在交待图柏先静观其变,说到最后实在不放心,就劝图柏去帝都的皇城寺住下,起码那里有小和尚能替自己看住他,图柏凶神恶煞摆摆手,随意应付,“走吧,你快回去吧,别让皇上连你也怀疑,我啥都不干。”
有了最后一句的保证,千梵不放心的暂时回到了皇宫。
他刚一走,拿说话当放屁的图大爷就换了身衣裳出门了。
有了昨夜千梵的带路,图柏轻车熟路就摸到了张府。
和夜里不同,清晨薄雾下的张府竟在朱红漆金的大门上挂上了两条惨白的丧幡,微风拂过,有了几分凄凉之意。
图柏悄无声息翻墙进去,藏在庭院的一片竹林里看见张定城脚步匆匆,边走边摆整官袍领口,在大门敞开的时候,伸手抚了下金纹绣线的惊鹤袍的袖口,负手于身后,神色冷静昂首挺胸上了门外等候的马车。
他的神情丝毫看不出家中刚死了人的悲痛,而偌大的张府除了门前悬挂的丧幡外,内里竟一如寻常,甚至连廊下的红灯笼都未取下。
这一点红和门外的白隔门相望,讽刺的厉害,连敷衍都做的如此漫不经心。
图柏在张府中摸索一番,终于走到了一处侧院前,未进院门,就能望见里面一座精致的阁楼,八只飞檐下悬挂着几串铜铃铛,有点风吹来,清越的叮当声便传遍了整个侧院。
而高夫人张吟湘便住在这栋给未出嫁闺女住的阁楼里。
“挽做夫人妆,却寝闺阁房。”
图柏躲在漆红飞檐上,暗暗做了个吹口哨的唇形,轻手轻脚掀开了一张琉璃瓦。
房中香炉生着淡淡的烟,重重叠叠的紫色阁帐中传出女子的呕吐声,有人端着药碗穿过纱帐,走到床边,“小姐,喝药吧。”
图柏隔着纱帐盯着里面的人影,如果他没记错,这个下人应该就是当日搀扶住张吟湘的人,张启。
一个下人,还是壮年男子,竟然能随意出入女子的闺房。
礼部尚书的家教有点意思。
张吟湘脸色苍白,喝完了药,侧卧在床上,柳叶似的弯眉轻轻颦着,鬓角的发因为未做梳洗从雪白的颈旁垂到胸口,她的眼像冰雪下的梅花,平日里看人冷冷淡淡,此时却格外有种柔弱的病态美。
这种美在她身上极为少见,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张启忽然伸手按在她的肩头。
张吟湘闭着眼,看也不看他一眼,冷淡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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