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柏落地时恰好接住被打晕的两个暗卫,佛珠也顺带滚进了手心,他站在暗处向千梵做了个口型,“小心肝儿,厉害哦。”
千梵,“……”
二人伏在屋檐上,将瓦片撩开了一条缝。
淡淡的灯影打在琉璃瓦上,映进图柏狭长的眸中,浓密的睫羽下像镶了一双琉璃珠子。
屋里不太亮,应该是主人故意而为。
一张红楠木的桌旁坐着张吟湘和张定城,桌上放了一碗飘着苦味的药。
图柏看了两眼,没见到张启,千梵碰了下他的手指,往下随手一指,就见八角阁楼背面的转角处有一截灰色袍角。
“他在偷听。”
图柏无声道,咧咧嘴,“刚刚我们没被他发现吧?”
他注意力一直放在门前的守卫上,竟没注意阁楼后的偷听者。
千梵温声说,“施主无需顾虑。”
有他在。
被人惯着的感觉真好,图柏很想扑过去偷个香。
“湘湘,你给爹说说你的打算。”
即便在自己的房间,张定城也下意识将声音压的很低,“不管怎样,爹都不会害你。”
张吟湘无论什么时候见都衣着得体端庄,她就像她发间横着的紫碧流云的簪子,淡然高贵,娴静知礼,冷傲如雪中的梅花,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她本是将手贴在腹部,神色冷淡道,“爹爹,我没什么打算。”
听她这么说,张定城急了,“你…”
他左右看了两眼,“你怎么能不打算,高宸枫的案子陛下不准爹插手,若是他们查到你身上,你再出了事,你让爹可怎么活!”
桌上的安胎药散发着苦冽的味道,漆黑的药汁如同一池深渊,连倒影在里面的影子都悉数吞没。
张吟湘抬起眸望着眼前老态龙钟但精神矍铄的父亲,“父亲何出此言?宸枫死后,最难过痛苦的应该是女儿,官府为何会怀疑到一个寡妇的身上。”
张定城犹豫了下,“你和张启的事,如果被杜云知道,难免他们不会以为是——”
话至不该说处,像是被触痛了心里的伤,张吟湘去拿药碗的手猛地僵住,仔细看白皙柔软的指尖竟隐隐发颤。
她慢慢蜷起手指,将药碗端起抿了一口,“父亲,我问心无愧。”
张定城讪讪道,“但你这副样子难免不让人怀疑。”
她不动声色,即不流泪,看起来也不悲伤,若非是一家人,连张定城都忍不住起疑。
张吟湘低头看着漆黑的药汁,冷冷道,“因为我希望他死。”
图柏和千梵对视一眼,图柏心里打个突,莫非高宸枫的死和她真的没有关系?
说完,张吟湘的眉间迅速拢上一层倦意,脸色在昏暗的烛光下苍白脆弱。
“怎么了?是孩子又闹了?”
张定城忙问。
张吟湘点点头。
张定城动了动唇,担忧的望着她的腹部,欲言又止,“湘湘,孩子真是……?”
张吟湘似乎极其回避这个问题,抚摸腹部的手僵硬的贴在腰间,她微微抬起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冷漠说,“父亲,他是我的孩子。”
张定城愣了愣,释然一笑,“是爹糊涂了,这是我张家的血脉,好了,你去歇着吧,爹不打扰你了。”
顾忌女儿的身体,他不再多说什么,嘱托几句后只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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