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道,“那天我是骗你的,站在湖心潭边根本看不见阁楼屋里的人。
高宸枫暗地里收集账单和票据是受够了在张府当牛做马,当一辈子的上门女婿,像狗一样跟在你父亲身后,所以他才会收到秦初新的来信后,打算用账本威胁你父亲,收到一笔封口费,然后带着秦初新永远消失在帝都。”
张吟湘眼眸颤动。
“你父亲从没害过你,即便曾想过用你当掩护,也不过只是打算利用张启,让杜大人怀疑是张启嫉妒高宸枫才杀了人,我先前说的那些都是为了诱骗你出堂作证,所以……夫人,很抱歉——”
清脆的巴掌声随着图柏话音重重落在了他脸上。
“阿图!”
图柏伸手止住了千梵上前。
张吟湘眼底发红,愤怒、委屈、痛苦充斥她的胸口,直到现在为止,究竟是谁才是她最该憎恨的人,是谁打碎她所有的矜持端庄和温婉,是谁让她身怀幼子颠沛漂泊无依无靠,她唇瓣剧烈的颤抖起来,哽咽几乎要从紧咬的牙关倾泻。
不管是谁,到头来都仿佛只是一场荒诞的戏,从头到尾无辜的、被欺骗的都只有她。
“夫人这一巴掌我受了,我不该骗你。”
图柏看着她,“高宸枫从没爱过你,你忘了他吧,会对你好的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图柏伸出舌尖舔了下被打肿的那半边脸的唇角,“不论你是姑娘,还是嫁为人妇,也不管你是名门贵族还是落魄流放的罪臣之女,他都没离开过你不是吗。”
他的声音像风穿过幽幽空谷,低沉悦耳,真挚恳切,张吟湘怔怔看着地上虚无的一点,神色茫然,抬起头看向图柏,眼底滑过一抹穷途末路的无助。
不知何时常宗明已经走到她身边,他的肩背极为宽阔,胸前的衣襟被鞭子划开了一道,他不像王城中读书作诗的书生那般体面,甚至有些寒酸,一双粗糙厚实的手上布满厚茧,每次抚摸过她的肌肤,都让她感到微微发疼。
常宗明将张吟湘抱入怀里,挡住外界一切不怀好意的、陌生的、怀疑的目光,面带不悦看了眼图柏,“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图柏说,“常庄主,张府的案子已经不归我们管了,而你是江湖通缉的人,和我也无关,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
西北路远,边塞险苦,这一路就拜托你陪张小姐了。”
常宗明漠然道,“她是我娘子,不需要你来拜托。”
拉紧张吟湘肩上的披风,把她严严实实裹进里面。
喉结滚动,向身后的人生硬道了句谢,跟着大理寺官员踏上了遥遥无期的流放之路。
天边残阳如血,将两厢人影斜斜拉长,随着他们越走越远,终于,在夕阳里交错融合成一道瑰丽扶持的背影。
图柏不由自主的想,何为情爱?
一日三餐,晨暮日常,良辰美景,娶你为妻。
他的手被人握住,图柏转过头。
“疼吗”
图柏摇头,抬起他的手,在缠着佛珠的腕子吻了一下,“我走了。”
千梵凝望着他,“好。”
马车碾压地面,留下一路渐行渐远的车轮印子,随着远处风马潇潇,帝都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白了王城。
一路南下,归程向暖,还在帝都境内时,几人有幸看了半日的雪景。
图柏披着蓑衣独自坐在车辕上驾车,从离开王城后几乎没再说过话。
杜云和同来帝都的两个捕快在马车里抱团取暖,卧了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把脑袋探出去看了一眼,随后裹着被子缩在车厢前,抖开另一个被角把车夫包了进去。
“不就是不跟你走吗,你至于一脸被人欠了三百根胡萝卜的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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