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拳、第四拳……
病房里的咚咚声变得越来越密集。
璎珞竹质的病床甚至不堪重负地吱嘎作响。
然而怀远却着了魔似的愈发癫狂起来,竟直接将脑袋朝着床板撞去。
一下、两下、三下……
竹质的床板似乎太过柔韧,他又走下床,用力推搡木质的桌腿,两三下之后,倒将桌沿上的一个杯盏晃了下来,摔得粉碎。
怀远看了眼碎片,竟一脚踩踏上去!
瓷片在脚底碾碎的声响让人头皮发麻。
练朱弦可以清楚地看见殷红色的血液从怀远的脚底渗流出来。
可男孩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受伤的是另一个人,与他并无半点干系。
“他的身体恐怕没有知觉,自然无法做出恰当的反应。”
凤章君道破了个中真相:“就像盲人无法感知色彩,怀远也无法理解那些由疼痛所产生的情感。
这会给他带来极大的沟通障碍。”
正说到这里,门又被推开了。
来人还是曾善,手里捧着一碟点心。
发现了满地的狼藉,她赶紧把点心撂下,一把将矮小的怀远抱回到床铺上。
“怎么回事?疼不疼?!”
她惊愕地皱紧双眉,检查着那双插满了碎瓷渣的脚底,仿佛那都是插在了她自己的皮肉里。
奇怪的一幕开始了。
起初,怀远依旧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曾善的脸。
但很快,他的眉头抽搐了一下、又一下,最终难看地皱缩起来。
而这种皱缩又牵动了鼻子,嘴角……他笨拙地调动着自己的五官,吃力地模仿着曾善的表情。
“……疼。”
这是他离开废墟尸堆之后,第一次表达出的“感觉”
。
曾善惊讶地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公认的哑巴开口说了话。
“我,疼。”
怀远又重复了一遍,模仿力瞬间又有了更多的进步。
曾善忽然手足无措起来。
她似乎想要为怀远处理脚底的碎片,又想要安慰他、拥抱他。
两种情绪都是如此地急切,以至于在这个六七岁女孩的内心里形成了一个焦虑的旋涡。
“我好疼啊。”
偏偏怀远还在不停地催促着,“好疼,好怕……”
他显然发现了“疼痛”
是一句神奇的咒语。
能够让不被关注的自己瞬间吸引到别人的目光。
即便他根本并不知道这个词的本质是什么,可只要管用就足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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