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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知失言,梁王要跪的人实在也不少,长安城里的太后皇帝嫔妃,他都要行礼。
然而她还是嘴硬:“陛下心疼殿下,总也没至于让殿下一跪一整天的吧!”
他一笑,“你这是求孤心疼你?”
这是哪跟哪?
他是怎么接上这话头的?!
她呆愣得说不出话,他却又自顾自地道:“当孝愍太子在的时候,孤每到宫中赴年宴,第二日清晨往温室殿去请安时,都要跪上三五个时辰。
孤的母亲与孤一同跪,就跪在前殿的屏风前,等陛下跟里头的夫人出来,那屏风都快被孤盯出洞来了。”
那声音低沉回转,像与穿堂过室的风汇在了一处,冷漠地流动着。
她的心一时竟安静了下去,眼前仿佛看见了那个穿着过年的华服盛装的小男孩,随他年轻的母亲一同跪在未央宫那冰冷的条砖上,明知他的那个偏心的父亲根本就不想见他,却还是要一意地跪着。
她忽然有点明白文婕妤了。
“孤本就不是个受待见的。”
他低垂着眼睑,目光空落落地随那两片山玄玉而动,“若不是孝愍太子薨了,你还会进孤的宫里来吗,阿暖?”
第九章落花染衣
她全身一震,嘴唇都发白了。
他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夜已深了,他今天从湛园忙到王宫,此刻早该就寝,却为何要在这丫头面前说这么多无用的话?所有的答案,他心里早就清楚了,再问一句,也无非是徒增自己的可悲罢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正想赶她下去,她却忽然又开口了:“奴婢侍奉殿下,与殿下的王位并没有任何干系。”
她的话音很镇定,面色很冷,他挑了挑眉望过去,只见她一双幽深如雾的眸子。
这样的一双眸子,怎么让人信任?
更何况还有那上扬的眼角,那纤雅的长眉……凤眼柳眉,这是祸水之相……
他的思绪随着她的色相,漫漫然不知飘荡到了何处,她却在一字一顿认真地说话:“奴婢与孝愍太子无关,与河间薄氏无关,与任何人无关。
殿下若不信奴婢,奴婢也无话可说。
总之奴婢在一日,便尽心侍奉殿下一日,直到殿下将奴婢赶走。”
他恍恍惚惚,只听见她最后一句话:“你会陪着我?”
“我会陪着您。”
她静静地道。
他摆了摆手,紧绷的表情终于渐渐缓和了,却背转了身往床边去。
她知道自己该告退了,却仍忍不住望了他一眼。
灯火明亮,通室皆白,他的身影却仿如融进了阴影之中,一片寂寥。
她默默退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是将自己当做了荐枕邀宠的寻常女子吧?毕竟身为他的侍婢,谁不会想入非非一下……
可是,她——哪里还有想入非非的资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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