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寒假只有短短的一个月,过去的很快,原本店内渐渐流失的学生客户群一下又猛增了起来。
章母赚钱后给章泽姐弟和杜行止各买了一辆自行车,带变速,据说价格很贵。
章泽对这些一向没有研究,但母亲忽然那么慷慨肯定是有值得高兴的事儿,这很好,对家里和对她自己,都很好。
与她相反的是仍住在筒子楼的章父。
姐弟俩现在大概每周抽一天时间去见他,收拾收拾卫生弄顿好吃的什么的。
然后他们发现,章父的日子过的越来越窘迫了。
他不修边幅,衣服鞋袜常常堆积很多却不清洗,冬天他更不愿意下冷水,常常放了几天的脏衣服想想又拿来穿。
做包子难免会有油污,他不清洗,衣服越来越脏,摊位的生意也很受影响。
不说别人,就是章泽在看到他一缕一缕的油头和耳后厚厚的污垢也感到相当不卫生,指甲又黑乎乎的,往摊位上一坐,能来花钱的都是对卫生没下限的顾客。
饶是如此,他仍旧不好意思去换个价格便宜些的房子,一边节约去公共澡堂那一块钱,一边放着一百块钱的房子不住硬赖在三百的房子里,章泽本想替他去找一个便宜些的地方搬家算了,可章悌拦住了他。
“他都当爹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啊?妈就是太惯着他,到现在都还不肯长大。
你要是跟妈一样对他百依百顺,没多久他肯定又觉得你能依赖,你让他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章悌以前还以为男人就是自家父亲这个模样的,来到淮兴后她见的人多了,恍然才惊觉其他同学家里的父亲那才叫一个顶天立地。
男人不说多么会赚钱,基本的社交总该懂得吧?再不济责任感重一些,没能耐就有个吃软饭的自觉,在家里的各种事情上多做点让步也好,像她爹这样没能耐又以为自己有能耐还不稀得去学别人能耐的男人才是父亲里的少数。
章泽到没有这么深刻的认知,不过看着屋子角落里放的空酒瓶,眉头皱了许久,最后还是叹息一声,留下一张写了房源信息的稿纸离开了。
出房门前,章悌瞥了父亲一眼,章父眉宇间新增了一道竖纹,法令纹也比以前更深重,这段日子他过的很辛苦很不快乐。
但章悌发现到这一次回来章父的话明显比以前多了点。
再接再厉吧,章悌眼中的温度逐渐褪去,她想起那时章父护在奶奶身前巍然如山的身影,终究冷笑起来。
对这个父亲,她从那时起就没有半点留恋了。
他俩回去的路上路过证券公司,周末大盘不开,姐弟俩在门口驻足片刻,一边慢慢朝家走一边讨论。
基鸣股到今天为止几乎处于静止不动的状态,偶尔会涨一丁点,但很快又跌落回去,一开始章悌对此心焦难耐,可慢慢的,她也看开了。
总归钱在里面,升或者不升,也没办法再挽回了,既然如此她不如借这个机会学一学实际操盘的技术。
她性格和章母像,风风火火说干就干,寒假时就找到了一个专职炒股的老股民,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姐长姐短的,学来了不少东西。
那姑娘也放心她折腾,还给她五千块钱让她帮忙操盘,章悌替她赚了多少,这姑娘就和章悌对半掰开分。
章悌赚了不少钱,但很快又换成一本一本厚厚的书籍堆在家里,她一本一本地看,好像真的要把自己的终身事业托付给金融圈子似的。
每次只要谈起晦涩的证券知识,就眉飞色舞一脸高兴的模样。
上辈子的她因为家境原因,高中毕业之后就没再上学,终日为柴米油盐奔波,守着千疮百孔的家庭苦苦挽留。
而这辈子她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章泽很为她高兴。
苦寒渐去,一切都井然有序地步入正轨。
章泽穿着章母服装厂新出的春装,条纹的深v领黑t恤、线条简洁的收边牛仔裤、外搭一件轻薄的收腰休闲服,脚蹬着靴筒及小腿的作战皮靴,款式都比较中性,配上他稍显瘦削的身材和白地发光的皮肤,简直耀眼地像一盏白炽灯,无时无刻不在引人注目。
这样既省下了冤枉钱又免费给服装品牌打了广告,章泽很乐意搀和一脚。
那些总是递过来的目光,久而久之的也就习惯了。
桌面上一声脆响,章泽抬起头来,正看到陈聪低头俯视下来的目光。
见他神情颇为咄咄逼人,章泽愣了一秒:“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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