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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灰天宇,白絮随北风纷纷扬扬,十一月的首阳落下第一场雪。
六角形的雪花飘落在刑部大门的獬豸石雕,渐渐覆满。
刑部大小官员往来脚步匆匆。
沈琼偶尔自御史台送文书过来,碰见从前相识的同窗,随口叙话:“你们这般忙么?一个个脚不沾地似的。”
同窗也乐得借机歇会,活动着脖颈手腕:“可不,戴家人多,又大多讲话带南边口音,审起来慢的很。
圣上下旨要年前结案定论,咱们光是赶着整理卷宗就累得腰酸背痛。”
沈琼瞧着人来人往多是年轻官员,脸上虽有倦色但眼神奕奕,不由心生羡慕:“若如你们此番忙于正事,我倒宁愿辛劳些。”
同窗玩笑:“莫非你沈大人平日不作正事?不过,”
他正色道:“辛劳确是辛劳,但能参与这桩大案,咱们忙虽忙,却极是痛快!
大家也都心存敬畏:那恭王殿下此去南境两次三番遇险,差点性命不保,这才查到戴家侵吞国产、盘剥百姓的证据,咱们若是不能讲这案子理好,岂不是辜负他?只是可惜,恭王殿下回程时,官船沉没,丢了一箱文书,与戴氏沆瀣一气的官员名册与证据尽数丢失——不然,我们刑部即便日夜赶工,也能将那些贪官尽数绳之以法,定将南境官场梳理得清清白白!”
真的是名册证据掉水里了么?还是他恭王故意遗失的?沈琼腹诽,看着摩拳擦掌的同窗,正想将御史台的疑问对他言明,同窗却倏忽眼睛一亮:“说到就驾到!
殿下出来了!”
沈琼一回头,见恭王身披件青鼠薄氅,正迈出正堂毡帘、与刑部侍郎俞进客气辞别。
注意到同窗提起恭王的语气,沈琼有些莫名地不适:“你与恭王殿下相识?”
同窗一脸理所当然:“算是相识,殿下奉圣命督办此案,常来咱们这。
殿下看似冷淡严肃,实则待人温和有礼,像我这从六品的低阶,他只与我说过一次话,却也能记得我名字!
哎,我先少陪,俞大人应会有事交待。”
同窗匆匆离去,沈琼尚且心中嘀咕:刑部官员大多外冷内热,看似不好相与;恭王的做派倒是甚合他们的心意。
“杏锄,久违不见,可安好么?”
——沈琼回神抬头,就见恭王已走到这边路中,正笑着对自己说话。
他居然仍记得我的名字!
沈琼暗自激动之下,方寸大乱,张嘴便结结巴巴:“多、多谢二殿下关心!
下官一切安、安好!”
一时大意,几片雪花飞进喉间,顿时呛咳不住:“下官失、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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