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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佳乐大笑,道:“不胜之喜。”
分开闯阵前,两人肩胛骨碰了一碰,温存轻松无比。
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炎热的夏日,他们忘记了师门忘记了戒律,无拘无束的比试和切磋之后,尚不知道刚才的那一场肆意狂欢到底对百花和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只是累得连手也抬不起来了,血气翻涌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太欢喜,太快意,便也是这样,背对背,轻轻碰一碰肩罢了。
随后万念俱灭,只心头一点光芒蓬勃,这点光芒,使得两人于彼此生机互通,通透辉映。
布满剑气弦满待放的空间似一块柔软无助的丝绸,被一只巨灵之掌一把掀开,繁花在金铁织就的天幕上粲然盛放,所有人的视野里,只剩一片如血锻造出的绝胜景光。
天柱崩折,苍穹欲燃,原有的一切被吞没湮灭,雪夜被鲜明地划破,之外,是苍苍雪地,是寂冷暗夜,之内,是肆无忌惮的神光璀璨云蒸霞蔚,是孙哲平与张佳乐的融合缠绵,千万光焰。
传说昔日百花有绝技,暗器为阵,重剑为锋,百千变化,融而归一,曰,繁花血景。
这一招使出,心旷神怡,他们已然百岁白头。
垂天竟野阵,其实在繁花血景活过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碎如齑粉,六位剑士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尊严支撑下的苦苦煎熬,或是身不由己的漠然等待。
等他们死。
繁花血景的点点华彩,一场灼灼鼎沸的喷薄,燃烧的都是他们的生命。
这样的招式,这样的风光,已有天心顿开,凌跨青冥之态,绝非血肉之躯所能承受,何况这两人已然伤重难支?
他们此时真息、元气、经络、脏腑等无不榨出了最后一分的潜力,繁花血景,再如何明光大放,不过瞬间流徙,待花谢血尽,还能支撑多久?
能多久就多久!
能有一刻就要壮美一刻!
能有一瞬就要辉煌一瞬!
他们是自投热水的粗盐,自燃引线的烟花,张佳乐的暗器穷尽天地阴阳之变,巧思妙想处处奇瑰闪动,孙哲平的重剑则是专精唯一,一以贯之的酣畅狂烈,繁花血景所覆之所,画地为牢,另辟天地,气机锋流打着无形的漩涡,勾连天意神威,四面八方,上下深浅,将原本大川江河般不可一世的剑气逐道剥离磨损,再一一吞噬。
这个空间里,繁花血景可驭鬼驱神,自成造化,无可阻挡的将垂天竟野阵撕扯得七零八落。
阵中剑士的面孔映着光影陆离,有扭曲,有错愕,有焦躁,有恐慌。
无数细微的火光窜动穿梭,剑刃挥动时如被山峦重压,身处噩梦的力不从心,这根本就是没有生路的负隅顽抗。
孙翔素来心志坚韧远胜于人,此时都在磨牙,这两无法无天的亡命徒的命为何还不亡?
孙哲平一只手已经全无知觉,鲜血顺着手腕臂膀,染透了半边衣袖,张佳乐清亮的瞳仁蒙上薄薄一层血色雾气,俩人都已近油尽灯枯之境,全凭本能一口气,而繁花血景一经使出,便拥有了自己的神识意志,近乎贪婪地抽拔汲取一切生机,转为自身的华彩争胜。
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嘣嘣声,似无数淬火铁链彼此剐蹭,随后啪的一记脆响,环环相扣的防线终告崩断,剑阵内核一冲而散,剑气失控的横冲直撞,每个人的心脏都是霍霍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
一名剑士首当其冲,脸色倏然由惨白转为紫红,皮囊撑不住如潮重压,一道细细的血线破体飙射,竟是源源不绝,似浑身精血都要被榨干殆尽。
血雨纷扬,一环开而环环裂,像是冲过了最后一个险滩巨礁,繁花血景的可怖之力全然出柙爆发,方圆丈余之内,包括孙张二人,将无一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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