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夜过去,不知怎的,秦家要和谢家结亲的消息竟不胫而走,短短数日便传遍了洛阳的大街小巷。
晚膳过后,点数盏明灯,谢家上下坐在一起闲谈。
提及街头巷尾对秦谢两家联姻之事的议论,谢淳风心中隐隐不悦,淡声说:“这该不是秦家的阴谋罢?借用舆论,既可断了其他求娶者的心思,又让谢府立于两难之地。”
“不一定是如此。
洛阳城多少双眼睛盯着,哪里藏得住秘密?”
谢临风摇着折扇道,“倒是那秦家公子,我私下命人偷偷打听过,确实容貌周正、文采斐然,只是这般风流才子多少有些恃才傲物,平日又喜欢往烟花柳巷的歌楼乐坊间跑。”
“狎妓?”
谢淳风皱起了眉头。
若真如此,断不能将妹妹嫁与这种人!
谢临风漫不经心道:“倒也不。
此子颇有诗名,爱好去歌女乐伎那儿坐坐,写些小诗赠与她们,让歌姬乐伎们传唱奉承,以此博些虚名,却从不见他在外头过夜……不过这一来二去的,红粉知己倒是不少。”
“好听谄媚之言,多半是个自傲之人,怕不会体贴宝儿。”
谢淳风道,“这桩亲事,我不同意。”
谢乾道:“若论权势地位,也就秦家能与谢家比肩。”
谢淳风反驳道:“若让宝儿牺牲自己的幸福来光耀门楣,那还要我们这些做兄长的何用?”
闻言,谢乾不由想起来二十多年前的旧事。
面对同样的抉择,自己女儿和谢曼娘的处境,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
他陷入沉思,颔首道:“淳风说得对。
此事再观望些时日,只要宝儿不愿,便没有谁能强迫她嫁人。”
谢淳风抬眼看了看院外,问道:“说起这个,宝儿呢?往常家宴闲聊,她是必定在场的。”
一旁,梅夫人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帕子,凉凉道:“方才去了翠微园一趟,此时多半睡了。”
此话一出,一家人俱是陷入了沉默。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春祭过后,宝儿与谢霁的关系越发黏腻亲密了……
而此时,翠微园内大门紧闭,没有点灯,黑漆漆冷清清一片,安静得连虫鸣声都听不到。
西窗开了半扇,皎洁的月色从窗缝中透入,薄薄地铺在案几上。
谢霁一袭白衣坐于窗边,墨发披散,更衬得面色白皙神情冷郁,正漫不经心地用棉布擦拭手中的短刃。
刀刃的寒光折射在他眼中,又冷又沉。
不多时,瓦砾上传来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这声音极轻,隐藏在夜风中,非平常人能察觉。
窗外的月光黯淡了一瞬,谢霁擦拭刀刃的动作一顿,听声辨位,而后猛地将手中的短刃掷出!
短刀刺破窗纸,钉在廊柱上发出嗡的细响。
偷偷潜入的人怔愣了一瞬,而后压低嗓音道:“公子,是我。
关北。”
说罢,关北拔下短刀,借着夜色的掩护手撑着窗台跃身进来,继而反手关上窗单膝跪地,将短刀轻轻搁在谢霁案几上,低声道:“躲开谢府的护卫花了些时间,故而来迟。”
谢霁不置可否,喑哑的嗓音如同恶鬼低喃:“让你办的事,如何?”
关北道:“已查探清楚,秦墨约了几名富家子弟明日于望春楼作诗听曲。”
“望春楼那种地方,我不方便进去,需想法子将他引来对街茶肆雅间。”
思忖片刻,谢霁拧眉,“花些银子买通茶奴,就说是茶肆来了一批极为珍贵的新茶,秦墨视茶如命,一定会去。
接下来的事你不必管,我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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