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无聊,便来看看你。”
顿了顿,谢宝真问,“最近思绪颇多,有什么能让我静下心来的么?”
“无聊?怎的不找你的九哥去?”
说着,元霈丢给她一卷经书并纸笔,“若是浮躁,便抄抄《心经》罢。”
谢宝真假装没有听到元霈的调侃,慢吞吞研墨,叹道:“不说这个了。
霈霈,你何时回宫呢?洛阳城那些贵女们总是拿腔作势的,和我谈得来的又大多嫁人了,只剩一个你,想见一面还得跑上几十里地。”
“我啊,我不回宫里了。”
元霈道。
“不回宫了?”
谢宝真讶然,看了眼四周清净庄严的庙宇,问道,“你不会真的要同大长公主一般,在青灯古佛下了此残生罢?”
元霈将泡好的茶注入白玉茶盏中,递给谢宝真一杯,“皇兄准我在宜寿里的景乐寺旁建一座长公主别院,修整好后我便搬进去吃斋念佛,待三年期满,兴许我便招个驸马入赘。”
后面那句话说得半真半假,谢宝真润墨的手一顿,狐疑道:“你真这么想?淳风哥哥呢?”
元霈摇了摇头,一手捻着佛珠一手端着茶盏,轻松道:“我已是看破红尘,顿悟了。
喜欢一个人更多的是包容和成全,而非掠夺,谢长史那样的人是不甘于折翼平庸的……我一厢情愿,执着于过往又有何用?”
见谢宝真不说话,元霈笑问道:“你怎么啦?”
“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我挺愿意你做我嫂子的。”
“我也挺愿意你做我嫂子的。”
“……”
元霈这么一说,谢宝真才露出恍然的神情,猛然抬头道,“对噢,我竟是从未想过。
淳风哥哥是我的亲兄长,祁王是你的亲兄长……”
若她们都能得偿所愿,岂不是互相成了对方的嫂嫂?
可惜,不是每个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霈霈。”
“嗯?”
谢宝真吹了吹抄完的第一页心经,将其搁置一旁,“你刚刚说‘喜欢一个人应是包容和成全’,那如果喜欢之人做了不好的事,也该包容他成全他吗?”
“那要看情况。”
元霈下意识滚了滚手中的念珠,方思索道,“世间没有绝对的善恶,若是杀一人而救百人,也未尝就是穷凶极恶呀。”
“如果是独对我一人好,而负尽天下人呢?”
“善恶报应,福祸相成,势必会被天下人反噬之。”
闻言,谢宝真打了个寒战,笔尖顿在宣纸上,浸出一团深色的墨渍。
“祁王兄那人虽然行事极端了些,万幸对你还是百依百顺的。”
元霈安慰她道,“还记得那夜大火,他突破火海包围将你珍视于怀的模样,连我看了都十分动容。”
“他是对我很好的。”
谢宝真叹了声,笔尖继续在纸上游弋,“可我害怕他越走越远,最终和正道背道而驰,也心疼他……那日在祁王府,我听见那个浑身是血的汉子咒骂九哥,每一字每一句还未伤到他,便先一步刺痛了我的心。”
顿了顿,谢宝真抖着浓密的眼睫道:“他明明,对我那么好。”
傍晚下起了瓢泼大雨,等到雨停时已是夜色沉沉,路上泥泞水洼不便赶路,元霈便邀请谢宝真在安平寺留宿一晚,顺便也尝尝寺里有名的斋菜。
天黑赶路实在危险,谢宝真没多想,只派了一名身手灵敏的侍卫快马赶回谢府报备此事,便和元霈闲聊着抵足而眠。
寺中清净,谢宝真睡得十分安稳,早晨推门起来,只见庭前滴水,可远远望见半山腰乳白的雾气弥漫,恍若仙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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