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了,谢霁终于如此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没有利用和算计、没有欺瞒和猜忌,更没有提防和厌恶,他被这世上最可爱美好的姑娘全心全意珍爱着。
谢霁柔和了目光,那双总是幽黑冰冷的眸中少见的有了光华流转,拉着谢宝真的手不住摩挲,低哑道:“安排这些,可曾让你受委屈了?”
毕竟谢乾夫妻和谢临风的态度,他早已知晓,谢宝真要说服家人接纳他上门,定是花费了不少周折。
尤其是梅夫人,他答应过她风波未平前不和宝儿见面,如今不仅食言了,还堂而皇之登门拜谒,实在是做得有些不厚道。
“不曾。”
谢宝真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一笑,“爹娘、哥哥们和你一样爱我,他们不舍得我受委屈的。
来,你坐我旁边!”
位置仍是他曾经坐过的方向,唯一不同的是谢宝真把自己的食案搬到了他的旁边,两人毗邻而坐,相隔不到两尺。
谢霁入座,望着她浅笑。
谢宝真许久不曾看他露出这般轻松的笑意了,心里也十分满足,歪身将一碟青色新鲜的嫩莲子递到他的食案上,“这是藕池里刚采的,九哥快尝尝!”
谢霁于是专心致志地剥起莲子来,剥好皮去了苦芯,又将那碟白白胖胖的莲子肉送还到谢宝真桌上。
莲子处理得很是干净漂亮,谢宝真咽了咽嗓子,疑惑道:“嗯?给我作甚?你吃呀!”
“你吃这个,我吃你那份。”
说罢,把谢宝真面前那碟还未来得及剥的莲子换走,埋头剥了起来。
“九哥,你真好!”
谢宝真凑过来小声道,眼中全是满足。
谢霁剥莲子的指尖不停,嘴角的弧度却更明显了些。
两人间熟稔自然的小动作被梅夫人看在眼里,心中一时复杂,说不清是无奈更多还是担忧更甚。
好在菜很快上齐了,谢乾发话劝谢霁和宁三娘多吃些,一家人也陆陆续续动了筷。
席间,谢乾向谢霁举杯敬酒,沉声道:“阿霁,我敬你三杯!”
谢霁忙起身,拿起酒盏放低些。
“第一杯,谢你两次舍命救了宝儿!”
说罢,谢乾一饮而尽。
“第二杯,谢你手下留情护住了阿澜!”
又是一杯烈酒饮尽,谢乾刚毅沧桑的脸上已浮上一层血色,“第三杯,敬你鹏飞展翅、直上青云!”
谢霁回敬了三杯,唇上沾着酒水,以空杯示意,哑声道:“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伯父无须见外。”
这轻飘飘一句‘只是做了应该做的’包含了多少风险和危机,只有他自己知道。
谢乾敬过酒后,谢澜和谢淳风等平辈也一一敬酒,谢霁来者不拒。
一顿饭还只吃到一半,他已是灌进了八、九杯烈酒。
谢宝真很少见谢霁喝酒,也不知他酒量多少,如今见他已喝了一整壶,不由担忧道:“九哥,这酒很烈的,你少喝些!”
“没事,宝儿。”
谢霁微笑道,眉目疏朗。
酒过三巡,众人多多少少都带了几分酒意,唯有谢霁仍是清清朗朗的模样,面容白皙无一丝酒气,唯有原本淡色的唇染了酒水,变得更艳了些。
谢宝真吃饱了,手撑着下巴看着邻座的谢霁,只觉得他唇红齿白越发好看。
一顿饭吃完,谢家对他两人的婚事只字不提,但谢霁知道,这已是对他莫大的宽恕了。
午后,谢霁主动去找了梅夫人和谢乾。
谢乾醉了,满嘴都是家啊国啊的胡话,梅夫人便先安排他去书房小榻上安睡醒酒。
待谢乾打着轻微的呼睡着了,梅夫人才一撩帘子出来,谢霁仍站在廊下等她,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
梅夫人放缓了面色,冷硬道:“饭吃完了,祁王殿下还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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