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真望着谢霁清朗伟岸的身形,很想如往常那样抱抱他,可是爹娘兄长都在身边,她不敢,只得眼睁睁看着谢霁的背影在残雪青檐下远去。
“宝儿,你过来。”
梅夫人朝谢宝真招招手。
谢宝真依言走过去,便见梅夫人一把拉住她露在袖口外的手揉了揉,见她掌心温暖,这才放下心来。
少女细白如玉的腕子上戴着成色极美的翡翠手串,每颗翡翠珠都以金莲为托,祥瑞无双。
梅夫人早就见到这串手链了,也知晓是谁送她的,不过到底没点破,只蹙眉问道:“天这么冷,你方才在窗外鬼鬼祟祟作甚?怕我这个做娘欺负他?”
谢宝真支吾,望着脚尖说:“没有呀。”
“行了,你是我女儿,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
梅夫人轻叹,伸指戳了戳女儿的脸颊,又忍不住将她抱在怀中,“傻丫头。”
自从长大以后,梅夫人便很少抱她。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使得谢宝真一愣,正要抬手回拥住母亲,梅夫人却是先一步松开了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镇静冷清,“你也别怪我刁难他。
你是个憨傻的,你爹又对他有愧,连句硬话都不舍得对他说,那便只有我来做这个恶人了。”
梅夫人难得吐露心声,谢宝真听得入了神,不由自主地挽起梅夫人的手臂,与她一同并肩朝正厅行去。
母女俩说着贴己话,谢乾和两个儿子远远跟在后头。
出太阳了,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滴落,在檐下形成一道发光的水帘。
梅夫人道:“一开始,我的确不喜欢谢霁,处处防着他,知道你和他心生情义后,我怨愤得好些天没有睡着。
宝儿,谢霁拥有的一切来得太快了,我不能让他以为光凭一点手段就可以娶走我唯一的女儿。
我为难他,并不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更多的,是想看看他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阿娘……”
“我早和你爹还有哥哥们商量过了,即便你嫁了出去,也依旧是我谢家的女儿,我们怎么可能因为你成亲了,就将你的安危交给谢霁一人守护呢?宝儿,你记住,你永远是谢家的一员,不管发生什么都只管大胆地往前走,保护你,也是我们谢家的责任。”
“所以,您已经接受我们的婚事了?之前对九哥冷言冷语,也是想让他珍惜我的来之不易?”
明白了这一点,谢宝真鼻根一涩,挽紧梅夫人的胳膊道,“阿娘,你们真好!
此生能为谢家女,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明白就好。”
梅夫人对她的撒娇没有办法,淡漠的神情终于破功,温声道,“爹娘照顾不了你一辈子,你的哥哥们也会有各自的家庭,以后,还得靠你自己经营。
但若是谢霁敢负你,你只管回来,谢家绝不轻饶他!”
“不会的,他恨不得把心掏给我。”
谢宝真笑着说。
十一月底,私盐一案落下帷幕。
原本光是贪墨、贩卖私盐两桩罪名,便足以定吴相国大罪,可临判决前祁王又参了他一本,控告吴相刺杀皇亲和朝廷重臣,且证据确凿。
其实这件事只要祁王不追究,吴家便可保下一命,但祁王是什么人?他铁了心要杀鸡儆猴,吴家上下革职流放的、削籍为奴的、斩首的……上上下下加起来竟株连百余口人,一夜之间,洛阳城处处哀嚎。
从行刺到执行不过短短半月,吴家连斡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连根拔起。
刺客的尸首在城门外示众三日,祸及家眷;而另一方面,祁王对有功之人大肆行赏,使其荣华加身……众人皆惊叹于祁王年纪轻轻如此狠绝,恩威并施,一时间对他又敬又怕。
从此以后,盯着祁王府兴风作浪的人都偃旗息鼓了,不敢妄动。
年底,皇上终于颁下旨意,将永乐郡主许配给祁王为妻,婚期定在来年六月。
闻此消息,洛阳城中无数少年公子为之扼腕叹息,心中戚戚然想:果然红颜薄命,当初一舞倾城的‘小桃花神’,终于要摧残于祁王那个大魔头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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