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皮的太平间伫立在院落的一角,偶尔窗上亮着一两盏和雪一样颜色的灯光,走过一层的七八间重症病房,周围铁质椅子上坐着的人像是失了灵魂,脸色呈现出或苍白或漆黑,才意识到生命那么脆弱,终点盘绕身旁,挥之不去,日光灯不是很亮,照不清所有人的面庞,环形走廊和交叉错杂的路口找不到东西,渐渐明朗,有两三个人躺在斑白的床上离我咫尺被推走,纹丝不动,双眼死一般地紧闭着......脚步加快,猛地推开楼梯间的铁门,强有力的惯性震动墙壁巍巍作响,耳旁的只有脚步声,急促而有节奏。
快!
快!
快!
来不及揩洒额头汗珠,粘腻而潮湿。
“不能再迟到了。”
我推开楼道尽头的那扇门:“你还好吗?”
大口地喘着粗气,手扶膝盖靠在洁白的墙上。
她轻轻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周围钟表发条的吱吱声,一副几近透明的身躯缓缓走进我,小巧的脑袋变得些许柔软,紧靠在一起一伏的胸口之上。
“你怎么才来啊?”
“我的错,我的错。”
我缓缓抚摸着未打理的柔发,还是如常般地充盈着湿润,凝聚着周围的温度,若是飘落在风中,能在穷冬下长出七色花,在冻土中抽出绿油的桉树苗,我双手轻放在腰间和后脑勺,微微用力,这如一朵金秋的棉花,沐浴着灿烂的千阳,不就贪婪地寄生在彼此生命中了吗?
那一阵阵醉人的芳馥只有我能感受得到,周围的空气粘稠着,无不带有浆糖的甘甜和紫罗兰花园的徐徐幽香,下巴落在温暖的脑袋上,仰望着光线昏沉的天花板,未知的线条描摹着将来的隐隐约约,像是凝视着装有帆船的玻璃瓶,不知所然。
或许这,宝贵到干什么都浪费了吧?
“曾是你扰我清梦一场,害我相思成伤.......”
我放缓了呼吸,在黑发下的耳旁静悄悄地说。
“这地方真的快要待出抑郁症了呢.......”
这泪如又所闻的滴在了地板上,那声音清脆仿佛站在湖面,潮起潮落没有任何声音,像是划过镜夜的彗星,落在深海,旋律于苍生,短暂而清脆。
我紧紧地锁住她,抓住狂涛中最后一根稻草,放在头上的手掌鼓着劲,她的双唇贴在颈部的脉搏,能听见鲜血涌动跳跃的浑重声音,窗外凛冽的野兽落了网,用尽全力撕扯着天空,这爪痕却永远伤不到——深埋乱世的康桥。
放肆地低下头,含住她软绵的唇,浑身的肌肉顷刻紧绷又变得松软如泥,花火融化了冰尘,还看前段离去的日子,土已不思议地霜寒了千年......不做莽原上的狼王,成为一只素雅的喜鹊,足矣。
我们这样在床上静静地汲取着彼此的温度,想是惊醒时能看到百鸟朝凤,梦里能看见清风霁月,她会好,我会复活,想着的,好像除了这般的刻骨铭心,再没有什么能洗净这生活的灰暗。
撩开她呆着的、随风微颤的发丝,用双唇紧贴着滚烫的额头,想是毫无保留地给出被冰雪摧残后灵魂的,最后一丝温情。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再好了,怎么办?”
“呵,太荒谬了,我现在根本想象不到。”
“再答应我一次。”
,“留住彼此十八岁。”
我扣紧着纤细的十指,翻身像被褥般铺在她身上,虽然这脊梁刻着无数的伤痕,但此刻惊奇的没有任何一丝痛楚。
“有你,我或许还能再挨几箭,我这青春,就打算干这两件事儿了。”
那是心跳最快的一晚,血脉拉扯到生命的极限,仿佛一阵微弱的光刺入就将化作尘埃,死寂天涯,我放肆地吻着,抚摸着她的肌肤,像是明日的圆月,凄凉而纯洁,路上的行人,又何曾不把持着一份贪婪和一心高尚的纯粹呢?
踏出门扉,梦中的鸟被弦声惊得四处飞散,勿念。
我说出的言语,愿风如初。
这她和世界,仿佛一样害人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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