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苦了魏峥。
——他远不如魏宁果决武断,自己敏锐多忧的心性甚至成了累赘,如临深渊、似幻久游,日日夜夜困在三年前旧梦中,迟迟不肯释然。
魏峥多次反思,一旦涉及亡妻,便一改往日脾性,变得优柔寡断。
可魏峥自省,恍然大悟,竟最终罪己,为着旧日苛责为难自己,满心悔恨,浸得肺腑满腔苦涩和痛苦。
起先魏峥起疑后也只当巧合,魏宁因缘巧合肖像他亡妻两分,本没在意,而后魏峥收到手下人调来的档案,卷宗上明明白白写着——
繁花阁花匠魏宁。
魏峥眸光深沉,落在“魏宁”
二字上,平静眼眸骤然晦涩席卷。
棕黄纸张上黑墨小字静静铺展开来,魏峥身体定在原地,魏峥心中疑惑与希冀空前放大,凝成了魏宁淡色的容貌仪容。
魏峥纤长下垂的长睫落下,他神色温柔,指尖轻触轻轻摩挲着纸张上“宁”
字。
他夜半望月,端凝半弯瘦月,沉思良久。
终究执拗的性子占了上风,他兀自决定再行试探魏宁身份,要他摇摇悬挂的祝愿,要么夙愿成正,要么阴堕入晦。
因而,他找了个补录案件材料的由头,刻意在魏宁返道拦车,魏峥说不出他以何种心态立在魏宁面前。
只是细细打量她——
看她淡色的眉眼,淡色的神情。
恰时一人抬眸一人低眉,漏过的些许天光,好巧不巧打在魏宁面庞上,素淡颜色,添上一抹神圣无瑕。
如此这样。
魏宁一丝一毫也不像旧人。
魏峥怀有微茫希望的心,似有预料地向下沉了沉。
魏宁心底腹诽魏峥反常。
格外警惕魏峥“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的行径,面上却装模做样道:“大人,可要民女下车?”
魏峥似是方才回神,语气恢复冷漠:“不用。”
魏宁收回打量他的视线。
不同于今早策马飞奔,霜寒加身的模样。
想是细雪初融,策马时难免风如刀割,今早魏峥策马之时,披着暗纹大氅挡些寒风。
魏宁面前的魏峥一身深青色襕衫,并未戴官帽,而是用青玉莲花冠束,尾柔顺绵密地垂在腰间,款款而来时凭空摇曳,随着腰间挂坠、深色衣袂一同摆动。
这一看不要紧,魏宁倒是看出些违和。
魏峥这装扮儒雅秀致,眉目有些凌厉的温润,不像雷厉风行、嗜血好杀的锦衣卫,反而像极了风流款款、温文尔雅的书生,若是不看他腰间长刀,魏宁能多信上一炷香。
她心道,打扮得人模狗样!
魏峥目光沉而漫,旷久落在魏宁身上。
眼底沉淀已久的情绪涌动,魏宁不明所以,心道多说多错,只做出洗耳恭听状。
魏峥瞩目许久,凝注魏宁的视线收回静静落在手中漆皮册。
公事公办道:“今早凡诸事宜,烦请具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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