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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令姝对顾双弦的了解有一部分是通过夏家对他的记事薄上看来的,从他出生起一直到成亲。
不过,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记事总觉得隔了一层,好像是透过平板的纸张触摸一个人的人生轨迹,看的人没有掺入被看之人的喜怒哀乐,自然就谈不上感动忧伤。
现在一听,反而带动了情绪。
顾双弦见她目光闪闪,索性一股脑的发起了牢骚:“那时候我虽然是母后的嫡子,可排行第六,并不是最得宠的皇子,母后也不是父皇最爱的女子。
我自小被母后叮嘱要与其他皇兄远些,身边没一个伴,到了七弟出生,我偷偷躲在静淑太后的内殿里面,隔着屏风听静淑太后生产,吓得面无人色。
后来七弟身子骨弱,我觉得自己好歹是哥哥了,就每日里去偷偷看他,逗他玩耍。
到了三五岁,八弟九弟出生,我也爱折腾他们,带着他们一起去跟大皇子们打架,闹得鸡飞狗跳。
母后觉得无法管束住我,索性在我四岁那一年就丢了我去白鹭书院。
严老先生是个严肃的人,我站没站像,坐没坐像,挨了不少的板子。
在书院也被其他皇兄欺负,七弟还没入学,只有我一个人。
我被打了之后,就堂而皇之的回了皇宫,被父皇瞧见了,训了皇兄们一顿,回到书院我被揍得更加凄惨。”
夏令姝想起自家姐姐夏令涴,那时候姐姐最为调皮捣蛋,被送入书院的第一日就吓得面无人色,回家后就大哭了一场说不敢去书院读书,后来还是爹爹狠下心丢了去,这才培养出端庄的闺秀来。
顾双弦那股子机灵劲头,吃得苦倒是比姐姐还多。
“之后我才恍然醒悟,只靠小心机是没法获得父皇的保护,自身软弱也无法让皇兄们对我另眼相看,我只能靠自己。
母后那时另外给我请了师傅,每夜里潜入书院独自教我读书练武,还有君王之道。
我要获得尊重,首先必须让父皇青睐,所以我在父皇面前从来不敢藏拙,我将皇兄们一个个比了下去,再加上臣子们朝堂上劝皇上立储,到了八岁那年我就顺理成章的做了太子。”
他顿了顿,将夏令姝整个人拉了下来,锁在怀里:“我本以为做了太子一切都会好了,哪知所有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我的吃食必须有人先试毒,我的物品必须一再翻看无问题了才会递送到我手上,接近我的任何人都要防备对方是否另有目的,哪怕是身边伺候的宫女们,也要预防她们会半夜爬上我的床榻,生下一子半女借机上位。
那时候,我任何人都不敢去相信,任何东西都不敢轻易碰触,与其他的兄弟之间也越行越远。”
“第一次杀的人,是妄图靠美色迷惑父皇换太子的嫔妃。
她怀了身孕,在父皇面前挑拨我们父子的关系,说太子好色,将宫女虐-待至死……”
他的耳朵摩擦着她的鬓角,轻声说:“我趁着她在御花园赏景的时候,将她推入了曲流池。”
曲流池围绕着整个皇宫,呈盘蛇状。
入了池,会顺着活水一直漂流,等发现的时候早已远离了御花园。
下手很快,动机很单纯,可是当年的顾双弦还没有十岁。
“这个皇宫里,没有善人。”
他握紧了夏令姝的手,坚定地道:“所以,你不准死,你要陪我到最后。”
在很久很久之后,夏令姝总是会回想他说这话时的神情,恍恍惚惚的可以想象出,深幽的御花园中,小小少年伫立在池边,看着河面上漂浮的物体慢慢游走。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的身前是望不见底的幽黑池水,身后是无尽的黑暗,没有光亮。
午膳的时候,顾元晴带着安郡主与太子来蹭饭。
夏令姝让太子自己拿着勺子吃燕窝糊,食物没有吃下去一点,太子的脸倒是成了花猫,小白狐凑过去全部舔了干净顺道偷走了太子的初吻,气得顾双弦要扒了它的狐狸皮。
夏令姝望着顾元晴有板有眼的让安郡主学规矩,不由问道:“迦顺公主快十二了?”
顾元晴睁着一双圆鼓鼓的眸子,嘟嘴道:“迦顺还小,皇后娘娘不要把我这么早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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