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的话,就睡一会儿,等你睡醒,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鲜红的血珠滴在翠绿的嫩草叶上,又被一轻一重的脚印踩入泞泥,而他背在身后的那具身体,已彻底没了气息。
诚然岑双这具木头肉身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但那些血水并不是从他身上流下去的,他这肉身未受外伤,之所以死得这般突兀,与之前的剑阵并无直接干系,而是《涅槃》干的好事。
毕竟他现在没有元神给《涅槃》烧,烧不到最想烧的,便只能燃烧遗留在木头中类似元神的生命精华,只是这精华少得可怜,岑双还没怎么用,就烧得他只剩最后一口气了,都没来得及荡平玄机门那座山头,就得带着仙君跑路了。
不过,《涅槃》虽然将他在这个世界的肉身损了,但不至于伤到岑双的神念,所以岑双原本的打算,是坏了这肉身后,再回到仙君识海里,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从仙君坦然说出对自己的身份早有猜测后,岑双就知道,他不能继续这样呆在仙君身边了。
其实从天命说出那套“不回应”
的理论开始,岑双便隐隐有些怀疑其真实性,而今看来他的怀疑果然没错,仙君之心境委实强大,绝非他不回应就能击碎,就算岑双很快打开思路,一副“不管你是不是仙君转世我都是拿你当替身”
的态度,对方也能镇定自若地说一句“我给你做”
。
似乎只要岑双在他身边,那么无论岑双当下心中想的是谁,都无关紧要。
这当然不是说仙君不在乎,而是……怎么说,就像他能潜移默化让岑双长久地停留在他识海里,又按照他的意愿进入他亲手打造的肉身,那么,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自然能对症下药,在彻底放大己身优势后,将岑双一点点拥入怀中。
他心性坚韧,目标明确,耐心十足,即便偶有失落,也绝不会长久地患得患失。
但这一切,终归是建立在岑双会一直陪着他的假设上,而如果岑双死了,死得什么都不剩下,无异于拔除了他最大的依仗。
心结初解,萌芽新生,便戛然而止。
前不久仙君才对自己干的好事,岑双回敬一次,不过分吧?
而即便仙君对自己的死没有太大反应,这也不打紧,岑双原本的计划就是抽离一段时间观察对方,等确定了他想知道的事,就再去找一具还算过得去的肉身,着意撞上仙君,来一出“互为替身”
的把戏。
他脑袋里可是存了几百本的情缘小说,人设故事各不相同,作为同样很有耐心的人,岑双不介意一本一本地跟仙君唱下去,直到把仙君的桃花煞给唱出来。
但出乎岑双意料,这一次的抽离竟格外成功,还让他推翻了之前的猜测,明白了天命那一番警示下的真正含义。
原本他以为他那便宜师父口中的“切不可回应任何感情”
,是指像他之前那样,做一个看似不喜对方,又处处维护对方,表面夹枪带棒,实则每一句话都暗藏关心,且要留个尾巴教对方揪着,可就是不肯正面回应的的大渣男,却原来不止于此。
却原来,所谓桃花生煞,是发生在他“身死念消”
之后,所谓不可回应,也并不只是指他生前不可与仙君谈情说爱。
他还要在身死之后,看着岁无抱着他的木头肉身反复问他什么是莲华丹,又在尝试烹饪他喜欢的菜品却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时,压下所有喜怒哀乐,维持住神念消散的假象;
他还要在对方终于意识到自己当真为了救他这个仙君转世,连最后的神念都烟消云散时,眼看着对方一双眼眸渗出的血水浸透了整条白绫,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以免被时时将自己带在身边的人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他要看着岁无背着一具尸身刀山火海地寻找自己的神念,为寻复活之法一头扎入旁门左道;要看着对方明明已经猜到一切,也知道自己就是他的桃花煞,可还是心甘情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看着他求而不得,看着他舍而不能。
看着他仇家越来越多,看着他被冠以邪魔之名,看着他被正道联手围剿。
看着他步入绝境,却还是不能松开那具尸身。
直到无数道流光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眼前被围杀还被封印的尸身里的那一角魂魄,也仿佛受到牵引般脱离这个世界,岑双才将散在各个角落的神念重新聚拢,颤抖着触上那张惨白的脸。
他终于明白了。
他原以为他是世外之人,是突如其来的变数,是一幕幕折子戏外的看客,可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在这出戏里,连同他之前的每一个选择,都写在了命盘之上,所以能窥见命运的便宜师父才会特意提醒他一句。
他不知仙君欠下的劫数是否偿还干净,但他此行的任务,应当是圆满完成了,而今,只差最后一件事,他便可以脱离青华灯了。
又一度奉仙佳节,玄机门内笑语不断,众弟子举杯遥敬掌门,这以“宅心仁厚”
闻名的掌门自然和蔼地举起酒杯,正要喝下这杯敬酒,突然眉头皱起,警惕地朝天上看去。
掌门座下九位真传弟子亦往天边看去,修为高深一些的,甚至已经将佩剑拔了出来。
于他们眼中,西南方向的位置,起先是一个芝麻大的黑点,黑点越来越清晰,很快便显露出明显的轮廓——乃是一只巨大玄鸟!
那玄鸟速度极快,眨眼便穿过罩在玄机门上空的结界来到他们头顶,于空中盘旋两圈,在掌门一句“来者何人,胆敢在我玄机门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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