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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随便找地方投宿,先在城里的街道上转了一圈,绕过一队队有枪戈林立巡视兵士之处,最后在街边的一个拐角处看到了一座烧毁坍塌了大半的民宅,终于想到了如何在城中安身的办法。
王妩故意在那民宅前站了很久,久到路过的人纷纷驻足看她,左近做生意的人家也有人指指点点,探头探脑,她这才四下环顾了一下,就近挑了一家小小的酒肆,走了进去。
开酒肆的老头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对着废宅发呆的姑娘,因此当王妩满面惶惶无助地开口问他那废宅的主人姓什么时,他没有任何犹疑就回答她:“那家姓王。”
一听是本家,王妩心里莫名生出一股亲近感来,编的故事也愈发顺畅,眨了眨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辜一点,惊慌一点,眼神中再带一点点期盼:“那家里是否有个王婶,长得和和气气,说话声音却不小?”
一句十足的废话。
王家的人自然是姓王,至于人家家里的妇人是否长得和气,嗓门大不大,一个外间不相干的老头又怎么会知道?
而且,就算无巧不巧,那老头真的和那家妇人熟识,长相和气与否,说话声音大否,这也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人看,各人听的问题,根本做不得数。
再退一万步讲,若是那家家里没有妇人,全是男丁,王妩也能再寻个借口,将自己家道中落,前来投亲,却发现亲戚家中屋房倒塌,人丁全无的遭遇死死地扣到那户现在已经不知逃到哪里去安身立命的人家身上。
果然,老头虽然不认识那“王婶”
,却对王妩的说法没有丝毫怀疑。
乱世投亲而不遇,这样的事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多了。
况且,王妩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再加上脸上恰到好处焦急无措的神情,他又没什么万贯家财要防人觊觎,何必怀疑?
全城戒严,只进不出,投亲的少女只身一人,无处可住,无处可去,老头还没开口,在堂后听了许久的妇人已经忍不住心软,直接拍板,将王妩留了下来。
王妩之所以挑了一家酒肆,倒不是因为她知道这个时代酒肆都是私营官税,即使打仗,城池易手,也是相对安全之所。
她纯粹只是受了以前看的诸多古装剧影响而已。
人们若要打听消息,大多会到酒肆茶坊之类的地方去,取其人多口杂,消息灵通。
却没想到大战将起,又有几个人有闲情逸致逛街喝酒?别说消息,就连她不要意思白吃白喝,想帮忙做点琐碎活计,除了每天那块布抹抹灰,都没什么好做的了。
自从那天隔着门帘匆匆一瞥,确认赵云也顺利混入城中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赵云,也没听到他们丝毫的消息。
仿佛那三十个人真的就是被征来的壮丁,充入军营,从此再不得出。
这天,王妩正百无聊赖,忽然听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外面叫道:“来一壶酒。”
这个时代,王妩总共来了也没几天,见过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她会觉得熟悉的声音……稍稍一想,王妩立刻想起了这把声音的主人。
趁着老赵出去送酒,王妩在门帘掀起的一刹那飞快地往外扫了一眼。
果然,进门口处的一桌边,一个中等相貌,中等身材,文士打扮的人正拈着中等长度的颌下之须——程昱!
王妩连忙缩回头,心里惊得砰砰直跳。
她记不清程昱这个人物究竟是效力于何方势力,但既然留有印象,那就说明这个人定不会是泛泛之辈,说不准就是哪一家的谋士。
这样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信都,又事先见过赵云,若是和袁绍有关,岂非极有可能在军营之中撞破赵云等人的行藏?
程昱一直坐到城门关闭,天色将暗时分,这才离开。
他一走,王妩立刻借口受了凉头疼,回到自己的小间。
翻出将进城前换下的短褐衣衫,轻手轻脚地穿上,又将头发高高束起。
她坐在房中,待听到老赵夫妇打烊合上门板回房后,才点起一小支蜡烛,极慢极慢地拉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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