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公孙瓒的目光落在右手边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身上。
陈匡陈子兴本跪坐于席垫上听众人来回取笑刘备,此时听公孙瓒问到他,便直起身,拱手于身前:“主公,匡以为,眼下冀州才为要紧,其余,皆可徐图之。”
公孙瓒一愣,随即连连称是,长身而起:“子兴把守营寨,众将点兵,随我夜袭信都!”
白天大胜一场,公孙瓒此时正是气势如虹,很有一鼓作气,将袁绍掐灭在信都的气势。
但是,事情却并不像他想得那么顺利。
当公孙瓒亲率八百骑兵,两千步兵在夜色的掩护下潜行至信都城墙下时,信都城内还是寂静一片。
然而,只一眨眼间,城墙头就突然出现了数不清的火把,喊杀声震耳欲聋,战鼓惊天,城头箭如飞蝗。
白马义从向来就是轻骑兵,不着重甲,以速度取胜,野战为上,不利攻城。
夜色之中看不清晰,跑在最前面的数十骑瞬间连人带马翻倒在地,又被随后跟上的骑兵撞到一起。
一时之间,惊马急嘶,掉头奔逃,转眼间又冲回了公孙瓒的步兵队列之中,措手不及之下,将近三千人一下子乱了阵脚。
眼看此行失败,公孙瓒只能呼喝着传令全军后退。
而他一出声,立刻有一轮密如暴雨的利箭朝他这个方向射来。
公孙瓒身边的亲卫很快惨呼着倒下一排,尽管领青州州牧田楷全力指挥后撤,公孙瓒还是被一支不知从何方射来的铁箭击穿了左肩胛骨,箭上挟带的劲力未尽,从他的肩头对穿而过之后,又将他带得身体后冲,从马上直跌落下来。
王妩绝没有想到,她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公孙瓒。
她的这位“父亲”
一身银甲白袍未褪,本该英武不凡的打扮却因为几乎已经泡在血里的一整个肩头而变得触目惊心。
而那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也因为疼痛和失血而变得惨白,只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和不时暴出来微微跳动的额间青筋,预示着他其实正经历着极度的痛楚,尚未昏厥。
田楷不愧为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一到营地,大喊着找军医的同时,还不忘吩咐将校带人死守营寨,以防袁绍趁此机会前来偷营。
其实,他心里倒是暗暗庆幸,若是袁绍做得再狠些,将他们这三千人死死拖在信都城下,另外再分出一队兵力前来偷营,即使只是造成个小小的骚乱,让公孙瓒无法一回来就得到救治,那以公孙瓒现在的伤势,怕是还真是凶多吉少。
长途远袭,粮草为重,因此数万人的大军之中,军医其实只有不到十人,再分出一半救治此行受伤的将校兵士,就连田楷的右臂的被箭镞带到了一下,扯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
剩下的汇集到中军帐中,其实只有区区五人而已。
然而,公孙瓒的肩胛骨已经被铁箭扎了穿透,碎骨和血肉混在一起,从前往后,血淋淋地糊了满满一箭身,若是强行将箭拔出,难免损伤更多经络骨骼,甚至极有可能会令他废去一条左臂。
军医互相商议了一下,最后决定将箭头箭尾用利刃削去,留下还扎在他肩骨里的那一截箭身,他日再说。
公孙瓒身边的亲兵已经尽数死在信都城下,外伤靠军医,而之后的端茶送水,却不是这些终日打斗厮杀的将校们所能做的。
田楷正返身要从兵营里再找几个兵士前来,刚听到消息,偷偷换了一身兵士打扮,趁着混乱混到中军帐前的王妩就被抓了个正着。
“你!
哪个营的?”
田楷常年带兵在外征战,只在公孙妩小时见过她几次,乍一见之下,王妩又迅速低下头,一瞥之下,他也只觉得这是个身材瘦小,眉目清秀的少年兵,丝毫没想到王妩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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