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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节那天,我穿上一件翡翠色的华丽纱罗衫,上面用银丝绣着缠枝莲花图案。
那缕被削短的头发被束进发髻里隐藏起来,戴上了华丽的翡翠发饰。
瑾叔说了,皇亚父不喜欢穿的太朴素的人,因为会让他想起杜谦。
清晨时分我便带着杜若和迁易出门,先到大煜宫去面见贵公子,然后跟他坐上同一辆车架。
那是一座宽大的描绘着华美龙纹的马车,里面足能容纳十人,前面有四匹骏马拉着。
但是宽大的车厢里却只有我和贵公子两人。
他坐在最里面的座位上,我则坐在侧面。
屁股下面的垫子填满了柔软的鸭绒毛,即使颠簸起来也不会觉得难受。
欧阳琪今天是一袭银鼠描金牡丹大衫,厚重的衣服遮掩了他的身形,但是从在耀武场看到的他的样子,他其实是有些肌肉的,虽然显得消瘦高挑,却充满劲力。
他落座后才仔仔细细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微微一颔首,“看起来很诱人。”
诱诱诱诱人??这什么鬼形容啊……
车架摇晃着驶出紫寰园,沿着长长的宫道向着九鸾门的方向驶去。
那是庄严宫的正门,我只有在进宫的时候有过惊鸿一瞥,却从未有资格从那里经过。
宫道的尽头是一扇高高的门楼,铺设着金黄的琉璃瓦,三层飞檐叠摞上去,朱红色的墙上浮雕着汉白玉飞凤图。
走过这扇门,眼前倏然开阔起来。
简直可以用广袤来形容的广场铺展开来,汉白玉的地面平整得好像是一块蒙在大地上的白绸,随着天际的弧线而弯曲着。
远处朱红色的宫墙成了一道粗粗的线,后面楼阁连绵,像是宝塔组合成的森林,塔尖上金黄色的尖顶以及蹲在宫殿楼脚上的瑞兽沉默着,娴静地沐浴着破晓辉煌的天光。
而正北面便是小皇帝每天上朝的归元殿,高居在数百级白玉阶梯之上,一道浮雕凤道随着阶梯的走势一路蔓延向大殿正门。
两侧护栏林立,守卫着神色肃穆的禁卫军。
大殿有三层,三层琉璃金顶仿佛是用黄金铺就的,一长排巨大的朱漆柱承载着屋檐的重量,所有端严的宫门都紧闭着,还不到上朝的时辰,但已经有官员陆续地到了。
归元殿两侧各有一座翼宫,同样高居白玉台之上,宛如是从主殿上伸延而出的翅膀,桀骜地飞入蓝天之中。
每次上朝,官员们就沿着翼宫旁边的长道走向中心的归元殿,在皇宫霸气逼人的气势下,渺小宛如两队缓缓移动的蝼蚁。
我掀着车帘,看着这晏国权利的中心。
这座宫殿后面便是小皇帝处理政要的揽政殿,再往后便是未央宫,小皇帝的寝宫。
他现在在睡觉么?还是已经起身了?
看着这四下令人不安的广阔场地,还有那显得分外遥远巨大的归元殿,我便觉得自己不论怎么走,都离这座宫殿后面的人那么遥远。
皇亚父的车架正好也到了,据说是为了按时回来,省去了下车见礼这一步,浩浩荡荡的两个车队直接合并在一起,皇亚父的车队在前,欧阳琪的在后,驶向九鸾门的正门。
我一直掀着车帘,看着车缓缓通过悠长的门洞,外面世界不一样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好像是一种在太阳的照射下缓缓升腾起的自由味道,那气味这样特殊,令我整个人都有些战栗。
这是我从侧门进入永巷后,第一次走出庄严宫。
一年了,一年来我就在身后那巨大的宫门里生活,挣扎着,想要往上爬,却摔得一次比一次惨。
我几乎忘了这宫门外还有一个无边无际的世界。
我近乎贪婪地看着外面,道路两旁的合欢树又开化了,和一年前没有分毫的改变。
浅粉色的绒毛缀在叶片间向着我的脸颊伸过来,我伸手摘了一朵,凑到鼻间闻了闻。
清淡的芬芳,不同于宫里的浓烈,带着朴素明快的气息。
“第一次出宫吧?”
欧阳琪倏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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