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提议,谢家几代都只是商人,这件事上,与其费心粉饰,倒不如顺其自然。”
说完他稍稍加快了步伐,撇下陆仪一个人出了墓地。
陈楷坐在车子里等他,谢禹拉开车门的时候,就听见音乐声霎时间从车里灌出来。
与此同时陈楷也恍然一震地抬起头来:“嗯,就回来了?”
谢禹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回来了。”
“那……回去吧?”
“或者先去吃饭也可以。
看你。”
陈楷踩下油门,又在滑出几米后踩紧了刹车;谢禹还在想之前陆仪的那番话,感觉到动静有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陈楷:“怎么了?”
陈楷拧过半边身子,正视谢禹的眼睛,说:“忘记和你说一句话了。”
他出奇地严肃,弄得谢禹心里都暗暗一凛,只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地说:“什么?”
“你之前说那本书是你的本分。
不是的,这只是你手上的一项事情而已,写完了,就过去了。
把它当作一件普通工作吧。”
谢禹这时才隐约意识到陈楷这一天来的不安和焦虑的来由。
他最初有些诧异,之后竟莫名地哑然了,也不知道应该要安抚眼前这个满面严肃认真的年轻人一些什么。
良久之后,他才浮起一个笑容:“当然。
当然。”
他又重复了一遍。
陈楷这时本来已经都松开刹车了,听到这句话后接上一句:“你听过这句话吗?一个‘当然’是好的,两个就未必了。”
谢禹看他又不自觉地抿住了嘴,因为之前和陆仪那段对话而僵住的面部线条也缓缓地舒展开:“我不知道。
不然我再说多说一个,看来有些时候奇数反而比偶数好。”
听他这样说,陈楷忍不住弯起了嘴角,顺手给广播调台。
正好这一天某个电台应景地放着萧拂云的唱片,大抵也是在为她送行。
歌声缭绕在狭小的空间里,有一种一唱三叹的魔力。
谢禹靠坐在椅背上,目光掠过靠自己这一侧的后视镜,墓园的大门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了,曾经覆满高墙的藤蔓在冬日只余下枯黄干瘪的遗骸,但是等到春天到来,那些柔弱而顽强的生物又会再一次冒出深深浅浅的绿,织出一墙的茵绒毯,安然陪伴着高墙内安眠的死者度过又一个春秋,年复一年,周而复始。
这样说来,草木未必是无情的了。
暂时收回视线,谢禹转而去看身边专心开车的陈楷,后者在专注之中总是把脊背挺得笔直,下颔稍稍抬起,有一种年轻人特有的力量。
谢禹发觉这一次,自己却无法移开目光。
无关人的意志,新的一年悄然来临,再没有多久陈楷放寒假了,隔三岔五在施更生下班后去丽海道留宿,周末更是整天整天腻在一起。
这一年的春节来得早,不知不觉年关在即。
谢禹和陈楷早早说好新年一起在丽海道过,于是在陈楷要来的前一天,谢禹特定出门去订整个新年假期要吃的点心。
跑了半个城四五家店足足订了三大盒拼花蜜饯六只蛋糕和以打计的为客人准备的花式点心,这才心满意足地回程。
途径美术馆的时候正好遇见红灯,美术馆即将推出的展出是止雍基金特别赞助的意大利艺术展,巨幅海报上肢体均匀圆润的青年男人捧着活色生香的果篮,对着每一个经过的行人展露纯真而肉感的笑容,深色的肌肤闪闪发亮。
谢禹不由想哪天该和陈楷来看,正好绿灯亮了,也就是在同一时间,他看见穿着黑色外套的陈楷,站在美术馆的高台阶上,目光始终定在马路的方向。
谢禹不知道为什么陈楷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直到车子开出一段距离,直到另一张脸忽然撞入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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